設,可這樣的規矩其實也是有好處的。比如外地人初到某地,只要知道自己住在哪條街哪個坊,便是迷了路,僅靠著那些耳熟能詳的街道坊區名稱,也能這麼毫無困難地摸回家去。
接風宴上,那些有頭有臉的老梳頭娘子們,自然不可能跟阿愁她們這些小梳頭娘子們坐一桌的。上首的娘子們於觥籌交錯間,難免會有一番笑裡藏刀的你來我往,坐在下首的阿愁等新人,卻只要顧著吃喝閒聊便好。
在阿愁她們這一桌上陪席的,是京城行會里一個也才剛剛滿師不到一年的小梳頭娘子,姓宋。
小宋娘子雖然看著才十五六歲的年紀,那婦人的髮式卻表明了,她已經是已婚的身份。
那小宋娘子性情開朗,言語活潑,身上有著種京城人所特有的舒朗大氣。面對阿愁的“無知”,小宋娘子自始至終都不曾表露出一點兒嫌棄之意或者鄙夷之色,且還十分熱心地給阿愁做著講解。
閒談中,得知阿愁在廣陵城中住在仁豐裡,小宋娘子驚喜笑道:“我孃家也住在仁豐坊。”又笑道,“原來你們廣陵城裡的仁豐坊被叫作‘仁豐裡’呀,聽說蜀州那邊是被叫作‘仁豐巷’的。”
另一個陪席的娘子正好聽到她們的議論聲,也插話進來笑道:“我聽姑蘇的梳頭娘子說,她們那裡是叫作‘仁豐弄’呢。”
於是,這一桌的梳頭娘子們,便就著各地坊名的俗稱展開了一番討論和比較。
和上首那席看不見的刀光劍影不同,下首這一席倒完全是一派其樂融融之景象。
眾人熱火朝天地議論八卦了一會兒,小宋娘子便又對阿愁笑道:“你許是歷年進京參賽的人裡年紀最小的一個了。”
梁冰冰噗嗤一笑,端著個酒杯,拿眼斜著阿愁道:“她是不是年紀最小的我不知道,但肯定是最矮的一個!”
卻是引得眾人都是一陣善意的笑,紛紛問著阿愁的年紀。聽說她今年十四歲了,便笑道:“果然不是最小的一個。”又說起去年得了第二的京州那個年僅十三歲的小梳頭娘子來。
阿愁原就沒什麼好勝之心,聽說參賽之人中有比自己年紀更小的,不想引人注目的她不僅沒覺得不服氣,反倒還悄悄鬆了口氣。
只是,有些事,不是她不想就能躲得開的。
眾人正閒聊著,那小宋娘子看看上首那一席的大娘子們,忽然一拉阿愁的衣袖,看著那邊問阿愁道:“那幾位,哪位是那位大名鼎鼎的阿愁娘子?”
頓時,阿愁愣住了。
自她開業起,因莫娘子歇了業,她便連莫娘子的名字也一同繼承了。如今廣陵城裡的人都稱她“莫小娘子”或者“小阿莫”,只有如宜嘉夫人府等幾個她常走動的貴人府裡的下人們,為表示親近和尊重,才會稱呼她一聲“阿愁娘子”。
剛才作著自我介紹時,她向眾人介紹了自己姓“莫”,如今席上眾人也都稱著她“莫小娘子”來著。
這“阿愁娘子”……還“大名鼎鼎”……
這話從何說起?!
她這裡愣神時,梁冰冰已經替她把疑惑問出了口。
直到這時,阿愁等人才知道,原來京裡早有風聲說,花間集里弄出那麼些神奇玩意的幕後供奉,是個名叫“阿愁”的梳頭娘子,且這位“阿愁娘子”今年也代表廣陵行會來參賽了……
阿愁不由就和梁冰冰一陣面面相覷。
雖說廣陵城的人早就聽聞阿愁是李穆的門下,也都知道花間集是李穆名下的產業,可除了曾幫著阿愁一起搞過“研發”的餘小仙和甜姐兒,連嶽娘子等人都以為,花間集裡那些“花裡胡哨”的玩意是宜嘉夫人找人弄出來的,阿愁只是受小郎之託最先試用的人……
林巧兒看看眾人,細聲細氣地笑道:“雖然不知道宋姐姐說的是誰,不過……我們當中,只有阿愁的名字是叫阿愁的。”說著,還指了指阿愁。
頓時,眾人的眼都帶著驚奇,紛紛看向阿愁。可這一看,眾人又都疑惑了。
若阿愁今兒還像她下船那天那樣盛裝打扮起來,不定人們還能信了那些傳言,偏今兒她只略修飾了眉眼而已,臉上連個粉都未施。且那個頭看著也是小小的,怎麼看怎麼一副稚氣未脫的模樣……
自以為知道真相的嶽娘子呵呵一笑,放下酒杯向眾人解惑道:“這事我倒是知道的。只是,只怕這話是哪裡傳錯了。那花間集確實是我們廣陵王府的二十七郎所創,不過,那原是小郎一時興起,又借用了宜嘉夫人手下幾個能人才弄起來的。花間集出品的那些胭脂水粉等物,最後總是要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