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時穿的衣裳,沐浴過後換了新的乾淨衣裳,這才返回京城。
城門外頭早就聚了許多人,眼見著三十個孩子精神奕奕地坐在馬車上,頓時議論聲一浪高過一浪,一直往遠處傳了開去。
“郡王妃,什麼時候開始全城種痘啊?”路邊的人群裡,忽然有人大聲問,立刻引起了一片附和:“是啊是啊,什麼時候開始種痘啊?我們都準備好銀子了。”
桃華也在馬車上坐著,坐在一群孩子中間,看起來完全不像個尊貴的郡王妃,聞言含笑道:“大家都不必著急。這會兒天氣正熱,其實不是種痘的好時候。之後朝廷會出種痘的佈告,按著戶籍來,每家都會種的。大家耐心排隊,其實也很快。”
“那,痘苗是郡王妃親制的嗎?”有人大著膽子又問了一句。
“我一個人可制不過這許多痘苗來。”桃華笑了笑,“不只是京城,今後各處都要推廣,數以萬計的痘苗,我便是千手觀音也做不來啊。”
人群裡響起了一陣笑聲,有人大著膽子喊:“王妃就是菩薩轉世,佑人平安!”
這引起了附和之聲,桃華連忙擺了擺手:“我可不是什麼菩薩轉世,這種痘之法,也是前人想到並試驗過的,雖然他們未能成功,卻也給後人指出了方向,故而今日才有成功的種痘之法。醫術之道,大抵如此,在未知之時必得有人敢去試行,哪怕走錯了方向,至少也告訴後人,這條路是不能走的,遂使後人再加嘗試之時便可事半功倍……”
城門處擠的人漸漸安靜下來,遠近的人都不吭聲了,豎著耳朵聽桃華說話:“若無前人之失敗,也難有後人之成功。便如若無神農嘗百草之死,便無華佗扁鵲救人以生。大醫之道,乃在於不懼風險,不懼物議,盡心竭力為人醫治,至於成敗利鈍,則不可有所顧忌。即使為人所不解、不恤、不諒,亦必如是。”
沈數帶著郡王府的馬車,也親自來城門處迎接,卻被人群擋在了遠處。只是此刻人雖然多,現場卻幾乎是落針可聞,以他的耳力,足夠將桃華的話一字一句全收進了耳中,忍不住微笑起來。大醫之道,原來這就是大醫之道,桃華一直是一副不怎麼愛行醫的模樣,其實在她心裡,大醫之道一直牢牢地扎著根,從來不曾變過。
“郡王爺來接人了……”終於有人發現了沈數,實在是那身大紅常服太顯眼,座下的高頭大馬也是京城裡不大常見的神駿。到底百姓對於皇室中人還是有敬畏之心,不自覺地就讓出了一條路,讓沈數策馬穿過人群,走到了馬車前頭。
桃華今天穿的是一件八成新的茜紅色衫子,還是在家做姑娘的時候制的衣裳,這顏色她其實挺喜歡的,只是衣料是細布,穿在身上雖然舒服,卻不合郡王妃的身份,出嫁的時候薄荷都不想帶著,還是桃華叫她塞到了箱子裡,想著若是西北天氣熱了,在房裡自家穿穿也好,想來沈數不至於挑剔的。
誰知在西北還沒呆到天熱就回了京城,倒是這回在隔離處不必穿得那般華貴,便把這件衫子又翻出來了。
衣裳雖不怎麼貴重,勝在顏色十分嬌豔,襯得她略有些曬黑的肌膚透出潤澤的微紅,血氣充盈,生機勃勃,彷彿一朵正盛開的花,毫無顧忌地向外散發著芬芳。
沈數坐在馬背上,居高臨下地看著桃華。到現在他真的確定自己的眼睛起了變化,桃華身上的衣衫在他眼裡不再是灰色的,就連那張臉也不太一樣了,似乎像被什麼照亮了一樣,有了某種微妙而難以言喻的變化。
“王妃回來了?”沈數忽然一笑,彎腰向桃華伸出了手。
下一秒,無數百姓目瞪口呆地看著安郡王將郡王妃提上了馬背,坐在自己身前,之後圈轉馬頭,旁若無人地穿過人群走了,扔下一個蔣柏華徒勞地伸著手:“姐姐,姐夫——”他也要騎馬!
“這,這——”有人不由得小聲嘀咕,“這也太不成個體統了吧……西北那邊,都是這般沒個廉——”
最後一個恥字還沒說出來,這人就被自己婆娘狠狠掐了一把,疼得嗷一聲叫了出來:“你瘋了不成?”
“你才瘋了呢!”他媳婦狠狠剜了他一眼,“走走走,趕緊回去準備給娃們種痘的銀錢,沒聽王妃說嗎,很快就要全城種痘了!”說什麼廉恥,是想捱揍嗎?再說了,雖說郡王爺這樣光天化日之下的是有些……但,王妃真有福氣啊,就說她家裡這個,平日裡連句暖和話兒都不會說,出門也不知道迎迎她,更不用指望他懂這個了。
會做如此想的絕不止是一個人,這眾目睽睽的,用不了一個時辰,訊息就滿天飛了。皇后早晨起來就叫人去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