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文倫眼望裴璣的背影,容色微沉。
他總覺得裴璣找他沒什麼好事。
裴璣從六部衙門裡出來時,正遇上前來傳口諭的內侍。內侍笑著道聖上有召,命他速往乾清宮弘德殿。
楚圭端坐在弘德殿內,一面批奏疏一面聽錦衣衛指揮使孔承沛跟東廠掌印太監張永奏報裴璣近來的行蹤。
楚圭聽著聽著就蹙起眉,不耐道:“所以你們就是什麼都沒查著麼?”
張永哈著腰道:“啟稟陛下,東廠這邊的役長跟番役幾乎都派出去了,但襄世子的確無甚異動。”
“那襄世子可曾出過城?”
“除卻兩月前陪著世子妃去龍華寺上香以外,未再出城。”
楚圭將手中奏章往桌上一扣,臉色陰沉。
他根本不信襄王全無異心,若襄王真是沒有留心眼,當年廣和帝駕崩時就會帶兵來勤王,而不是藉口戰事緊待在廣寧隔岸觀火。
他預備做兩手準備,一面命孫魯前往廣寧任總兵接掌軍務,一面提防著裴璣。屆時若襄王真是要反,他就捏著裴璣跟裴琰兄弟兩個的命,看襄王能否狠得下這個心,不惜絕後也要冒險謀逆。
外頭內侍通傳襄世子到時,楚圭揮退了孔、張二人。
裴璣入殿行了禮,就聽楚圭笑著道:“朕與幾個閣老商議了一番,挑了幾處地界備選,不知襄世子想將新封地定在何處?”
世子府內,楚明昭起床後梳洗罷便開始等裴璣。然而左等不來右等不來,正有些心神不安時,忽聞丫頭報說世子回了。
她一瞧見裴璣便揮退一眾丫頭婆子,起身迎了上去。待到看他面上神色如常才稍鬆了口氣,低聲道:“我還以為你被我三叔扣下來了。”
裴璣將手中糕點擱下,笑道:“這會兒扣我作甚。他是叫我去商議新封地選址的事了。”
楚明昭一頭拆紙包一頭道:“那最後定了沒?”
“沒有,那幾塊地方都好得緊,我還真是決斷不下,”裴璣笑得揶揄,“別說,你三叔還真是待我們不薄。我都想,明日咱們去上香的時候要不要順便給他祈個福。”
楚明昭聞言抬頭:“還去上香?”
裴璣點頭,低聲道:“這回定要擺平皇叔那頭。楚圭已任命孫魯做總兵,不日便要動身趕赴廣寧。留給咱們的時間不多了,至遲月底就要離京。昭昭後日去外父外母那頭通個氣兒,讓他們趕緊收拾收拾。”
楚明昭點頭,又小聲問:“那公爹那邊何時來接應,定下了麼?”
裴璣想起昨晚那封密信,神色一滯,旋即笑道:“尚未,不過應也不遠了。”
楚明昭目露疑惑,總覺他笑得有些不自然。
他們這回選的地方是城西的靈濟宮。靈濟宮是道觀,楚明昭問裴璣是不是通道,裴璣瞥她一眼,笑說左右都是神仙,拜一拜總是好的,太…祖便十分推崇敬天法祖。
靈濟宮建於先朝太宗朝。彼時太宗皇帝有疾,夢二真人授藥,疾頓愈,乃敕建靈濟宮祀,封玉闕真人、金闕真人。靈濟宮四周古木深林,秋冬岑岑柯柯,無風風聲,日無日色,景色如畫。
但楚明昭總覺得靈濟宮這名字很像天山童姥的靈鷲宮。
從靈濟宮後山門出來,正要重新上馬車時,楚明昭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身後的道觀。這個地方是太宗皇帝命人建造的,在某種程度上與先朝皇權有牽繫。她忽然想,裴璣如今就是正朝著皇權靠攏的,他終有一日會不獨屬於她。
坐上馬車後,裴璣見楚明昭神色似有異,關切地問:“怎麼了?”
楚明昭默了默,忽而回首流眸:“我們會一直這樣麼?只我們兩個人。”
“肯定不啊,”裴璣見楚明昭聞言怔住,含笑捏了捏她的鼻尖,“將來我們還有孩子呢,怎麼會只我們兩個。”
楚明昭抿抿唇,心覺如今說這個似乎並不合適,正想岔開話頭,便被他一把拽到懷裡。
“一個媳婦已經不省心了,要那麼些作甚,”他在她嘴唇上流連片刻,“別總想些有的沒的。”他還想再說什麼,但轉念一思量,他如今說的話她未必會相信,便打住了。
踐行永遠比諾言更要緊。
楚明昭想起昨日中秋宴上的事,忍不住道:“柳韻那件事,楚明淑怎麼會摻和進去的?我昨日聽她說什麼木偶,沒準兒就是跟巫蠱厭勝有關係,從古至今拿這種來害人都是一害一個準兒,可楚明淑跟柳韻有什麼仇啊?”
裴璣笑道:“昭昭不要想這個了,太費腦。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