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不到他了,再也無法對他說“我原諒你”了。
那一天,安婭突然提出要離開,阿sam和秋丫一家極力的阻止,因為她發燒剛好身子還沒有完全康復,而且雨下得那樣大。可她卻是倔強地一定要走。幸好有從縣城裡的一輛運貨物的小貨車要趕著回縣城,因此她和阿sam匆忙地告別秋丫,上了車。
她異常地沉默,反常地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一路上都沒有說話。連綿下了幾天的大雨,山路本就崎嶇難行,現在一些路段被滑坡的山體破壞得只剩下一條狹窄的通道,司機大叔倒是見怪不怪,笑呵呵地說,“沒事,這路我經常走。你們只管放心。”
可不時還有會有碎石滾落到車頂,“啪”“啪”地響個不停。安婭心力交瘁地縮在副駕駛位置上,聽著司機絮絮叨叨說著自己女兒如何不愛學習,自己和老婆如何發愁,女兒今晚過生日他還在縣城訂了生日蛋糕……可她和坐在後座的阿sam都一言不發,只是靜靜地聽著。
小貨車顛簸得厲害,安婭只得緊緊地抓住車窗上的扶手,儘量不讓自己的胃那樣來回擺動,彷彿被人放在篩子上來回翻騰。她低著頭,忍住一股股想吐的衝動,可車子一個急轉彎,她的身體不由自主隨著慣性撞到車窗上,震得她的手臂立即痛得叫出來。轉瞬之間,車子發出急促的剎車聲,再然後就是失魂衝下山坡。
不知過了多久,有溫熱的液體一滴滴“啪”“啪”打在她額頭,安婭緩緩地從劇烈的眩暈感中醒來,發現自己竟然還活著,只是身體僵死了一樣動彈不得。但擔憂很快被眼前的景象所掩蓋,恐怖的血的一幕直直逼到她面前,嚇得她幾乎再次暈過去。那個剛才還笑著說要午飯要帶他們去吃包燒鮮魚的司機大叔此刻正瞪著一雙死沉沉的大眼瞅著安婭。他顯然已經死了,頭上正汩汩往外冒著血,安婭的臉上則滿是那冷而粘的半凝固液體。
安婭想叫,卻叫不出聲來,一口氣懸在喉嚨裡上不去下不來,差點把她活活憋死。頭暈得厲害,心跳得猖狂,淚止不住地湧出來,滾過那血佈下的痕跡,染著腥的味道滑入口中,胃裡翻江倒海,心中驚恐萬分。
她從未見過死人,更沒有這麼近地見過死人,魂魄脫離了軀體,只剩下哭這一個動作可以由她自己控制。
直到聽到身後傳來痛苦的呻吟聲,安婭朦朧中半晌才反應過來,活著的並不是她一個人,阿sam還在後座。她哭著大聲喊他的名字,彷彿找到了某種依靠。可他卻只是艱難地低低喚了聲,“安,安。”然後就再也沒有了聲息。
安婭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砸碎了車窗擋風玻璃才爬出車子的,身體像上了發條抖個不停,意識清楚又迷糊,但她卻不停地告訴自己,必須把阿sam救出來,必須把阿sam救出來。
她驚慌地環視了四周的環境,車子衝下約有數十米之深的山谷,車頭撞到大樹嚴重變形,司機當場死亡,坐在後座的阿sam也受了重撞,離奇的是坐在副駕駛上的安婭卻毫髮無傷,只是手臂、腿上、額頭擦傷了一道道傷口,流著血,可她卻並不知道疼。
雨不知何時豆大地落下來,山雨來的就是這般急,呼啦啦傾盆大於打在臉上生疼生疼,沒一會兒風扯著白練般的雨柱就將安婭團團包住。她打算爬上那個坡度並不算陡峭的山坡,但手抖得厲害,腿腳也不聽使喚,她一次次攀上去又一次次摔下來,可她卻不想放棄。她不能就這樣死在這裡,她至少要告訴譚易江,她已經不生他的氣了,她只想和他在一起。
大學時安婭曾被姜澎和蘇洛拖著去學過一個星期的攀巖,她手腳無力只能像壁虎一樣趴在起點幾米高處,就再也不敢往上爬。可那時多少看過別人訓練,因此安婭手腳並用,死命地攀著粗粗的山藤,藉助嶙峋凸起的山石,幾乎到她全身的力都用完,才艱難地爬出那數十米深的斜坡。
她冒雨在泥濘的山路上向前走了2、3個小時,終於走到一個路口,截住一輛車。安婭哭著語無倫次地講著,她只看到對方車上的3個男人瞪大了眼睛看著她,一直點著頭。等那個矮胖胖的司機爽利地說了句,“好了,姑娘,莫哭了。我曉得發生啥子事了。我們現在就去救你的朋友……”後面他好像還說了什麼,她卻都聽不到了,眼一黑就昏了過去。
再醒來時,人已經是在醫院。縣城的小醫院醫療條件並不好,她掙扎了兩下,陪護臨床病人的家屬發現她醒來,忙叫來護士。護士餵了她喝了一杯水,又告訴安婭,她昏睡了幾個小時但身體並沒有大礙,她的同伴也已經獲救了,只是大腿骨裂了做完手術正發著燒還在昏迷中。
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