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跟寒說“帶我走,不管去哪裡”時,我是決絕的,義無反顧,可是我真的能離開嗎?
我可以離開家,離開他,可是我如何離開他留在我生命中的痕跡和烙印,如何離開他和我共同的過去?如何離開我對他的情牽和掛念?
我記得他憨憨的笑,記得他凌晨3點送的土豆,記得他做的菜花炒肉的味道,記得廣場上的陽光,記得早起床頭的字條,尤其記得結婚那夜我對著河漢的心誓。
妻子的身份不重要、道德的譴責不重要、世人的褒貶不重要、甚至如晦的受傷與否也不重要,可是,自己的心誓、自己的選擇,怎麼可能不重要?
從此時此刻起,我,王遠冰,就徹底作別昨天。
是諾言,就要遵守。是選擇,就要承擔。成長的意味,不就是這個嗎?
………
“寒。”
“什麼?”
“你可知十年有多久?”
“十年?”
“寒……你回來晚了,太晚了。”
出現得太早,又迴歸得太晚。正確的人,卻總是在錯誤的時候出現。時間誤盡天下愛。
我的淚一點一點、無聲無息地滴,無聲無息,卻沒完沒了。
寒,我愛你。你是我今生今世最愛的人,你是我的唯一。但,你可知道,人的感情有好多種,愛只是其中之一,還有感動、信任、依戀、責任、憐惜。我對你的愛是最純粹而極致的,可我對如晦的感情更復雜而深厚。我不能離開他。
寒,你一走就是十年。人走了,情滅了,心也死了,可人總還要活下去。我這一生,再也沒有愛,但別的感情和責任卻在生活中成長起來。便到了今天的情形。
寒,我因為糊塗才失去了你,卻因為清醒選擇他。糊塗時作的事尚可原諒,清醒時作的事卻不可背叛,選擇而不承擔後果,是不可饒恕的。
寒,我們一同長大,一同成熟,見證了彼此的成長和愛。是你讓我長大,讓我成熟,讓我知道要關注別人的存在,要呵護自己的靈魂,要探究自己內心的需要,而不是活得昏昏噩噩。我的生命裡怎麼也抹不去你的痕跡。但是人間事,天安排,留下了痕跡卻留不住人,我們終於陰差陽錯地彼此錯過,前生無緣今生休,來世未卜此世恨。
寒,不變的是我們的愛,變的是世事人生情和勢。不變的是永恆,變的是生活。永恆何謂?生活又何罪?時間當中,何物常駐?何物為流?
寒,天所覆,地所載,人間所存,一切皆流,無物常駐。以這梅樹為證,今日你我葬情於斯,是為“少年情冢”,從今往後,各獲重生。
寒,寒,寒……
寒嘴裡的煙拼命地燃燒,決意要自殺一般。暗白的灰燼、暗紅的激情,還有幽藍的煙蒸騰著。煙一直沒有離唇,他似乎是一口氣把一根菸抽完了。掐滅菸蒂,他終於淡淡道:“我知道。”
你知道,我知道,只是我們都無可奈何。如晦曾說,愛是無可奈何的事,其實距離也是無可奈何的事。無可奈何,這才是最後真正的結局。
寒,寒,寒……
寒,寒,寒……
鑰匙剛插進鎖眼,門就開了,好像有人一直就等在門裡邊。如晦開了門,並不看遠冰一眼,轉身進了房。
客廳的桌子上,是一個大大的蛋糕,生日蛋糕,但沒有插蠟燭。冰卸下揹包,在桌前坐下,開啟盒蓋,端詳良久。如晦一動不動的坐在蛋糕對面,一聲不吭。
冰慢慢地用指頭挑一點奶油,慢慢地含在嘴裡。世俗卻甜美的滋味溢滿舌面。
“我的生日還沒到。”冰說。
“你要走了,是嗎?”如晦問。
“我的生日還沒到。今天吃蛋糕太早了。”
“我放下電話就想追去車站。我還想見見他,告訴他,我不是不相信你或者他,但我不願意他出現,希望他能理解。不過我什麼都沒做,只是訂了蛋糕回家來等著。”
如晦緩緩的,像在說一段歷史故事,“因為我沒有權力代替任何人作決定和選擇。我既不能說把你讓給他,也不能說要強行留下你。他也不能說搶走你,或放開你。一切應該由你來決定。你的心在哪裡,你人就應該在哪裡。這對我們三個人都公平。”
“如晦。”
“我只想讓你明白我的想法。如果你決定要走,告訴我一聲就行了,不要為難。”
“如果我走了,你會恨我嗎?”
“恨什麼?愛是沒辦法的事,我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