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回,遲宇新倒沒反駁諷刺她,沉默以對。他站起來,沒回答她的問題,慢慢逼近,走到床邊。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起來吧。去爬山。”
她猶豫了一會,坐起來,雙手攀著他的脖子,“怎麼今兒這麼反常?黃鼠狼給雞拜年?圖謀不軌?”
“你值得我費這心思?”遲宇新一臉的不屑。
何可人將死不要臉進行到底,“你可不是正在費盡心思麼?”
遲宇新鄙夷地看著她,“要是這麼想能讓你好受點,你就這麼想吧。”
每一拳都跟打在了棉花上似的,何可人也就沒了興致。她懶懶鬆開手,從床上跳起來,“我洗個澡就出來吃飯。”
遲宇新沒說話。
他沉默看著她進了浴室,眼裡丁點的光明明滅滅。紅抬默聲。
何可人躺在浴池裡,調了音樂,看著頭頂的天花板。
所有的事情,都經不住推敲。
可是,生命已經如此艱難,倒不如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即便如此較真,到最後也還是一無所有。
她從來不是被上天所眷顧的那一個。
洗完澡,她換了一身衣服。白色雪紡襯衫,深紅色的針織外套,牛仔褲,球鞋。頭髮束成馬尾。
姜子期的電話便是在這時打來的。
“今天沒去公司?”
“有事?”
“沒。想跟你說一句,生日快樂。”電話裡,姜子期的聲音溫柔安寧,像極了十年前的顧錦言。
何可人握著手機走到窗戶邊,推開窗子。有風穿堂而過,涼涼的,擦著臉過去。ZXwJ。
“謝謝。”
姜子期坐在電腦桌前,看著電腦上的資料,抿緊了唇,“我……”到了嘴邊的話,又硬生生的吞了下去,“聽說尹明安晚上給你辦個生日聚會?”
“聽說是。”她這聚會的主角做得極不負責,對這些事顯然並不在意。生日這回事,他們總想借此大辦特辦。卻並非是她所想要的。卻也還是得去接受,無論如何,那都是一番心意。
姜子期聽著她並不確定的口吻,面容緩和了些,輕輕笑了起來,“晚上我過去的話,你不會介意吧?”
“人多熱鬧。”山裡,鬱郁蒼蒼,滿眼的碧色。比起那些個聲色犬馬,她更喜歡的,卻是這樣子靜靜的山林。
姜子期聽出了她的漫不經心言不由衷,卻也揭穿,只說,“那晚上見。”
剛掛了電話,他一抬眼,就看見姜瑜在門邊站著,冷眼望著他,“你這是在做什麼?”
“不做什麼。”姜子期語調疏離。
姜瑜冷笑一聲,徑自走到沙發邊,坐下來,“我奉勸你一句,離何可人遠一點。”
“否則呢?”
“你最好聽我的話。你是我的弟弟,不管我對別人如何,我不會害你。”
姜瑜一臉的淡定和怡然自得,這模樣,看得姜子期心裡壓抑了的怒火迅速的迸發出來。“所以你將人關在地下室整整一年就從來沒覺得內疚過?”
“有什麼可內疚的?”姜瑜坦然的模樣,“不管用了什麼手段,那段時間,她真實的屬於我。我得到了我想要的。”
姜子期咬緊了牙,臉部的肌肉都僵硬了,目光凝住了似的盯著姜瑜那張和自己有幾分相像的臉,“可惜,她從沒真實的屬於你。你除了得到了一具沒了靈魂的軀殼,還得到了什麼?”
姜家和何家一直是有往來的,何可人和姜瑜年小時,自然也是在一起玩過的。只是,後來何光耀和尹芬離婚,尹芬帶著何可人離開後,姜瑜也就沒再見到過何可人。
後來,讀書那會,班裡男生總是在討論剛升上初中的學妹,說是生的伶俐。那便是何可人了。
那一日放學時,她在路邊等人,眼瞧著何可人一臉笑意的跑上前來。有那麼一刻,姜瑜看著那笑意,晃了神,幾乎要以為她就要跑到自己面前來。
只是,何可人卻撲向了另外一個人的懷抱。那男子雙手摟著她,低著頭,滿臉的愛意。何可人在他的懷裡笑顏明麗的幾乎耀花了姜瑜的眼。
何可人永不會知道,她在無意之間,撩動過旁人怎樣的心思。而那些,又怎樣的改變了所有人的際遇。
對於姜瑜而言,但凡是她想要的,哪怕背信棄義,哪怕拋棄所有的倫理道德和人情世俗的束縛,也要將之捆綁在自己身邊。
而後來,她才明白,其實對於遲宇新而言,也只可能是一樣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