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神似的男人,眉眼已經有了些歲月的痕跡,坐在病房角落似乎守了很久。開門見山,報上了名字身份。
“我哥叫孔謙,我叫孔讓。”那時叫錯他的名字,記得他這麼說過。
她病著,大多數時候都是聽他在說話。那些,理解成說教也好,或者只是出於一個長者對自己的關心,他畢竟是他大哥,微長几歲卻給她截然不同的感覺。
有關戀愛的問題,他沒有問得很直白,自然也不需要主動招供什麼。是不是戀愛自己也搞不清狀況,沒來得及問他。只是親吻過了,也常常特別惦記,尤其見不到的時候。
可誰把她送到海法的?是一種處罰嗎?病著的時候來不及想明白,他大哥離去的也很匆忙沒有說太多。臨走那天,他買了很多東西留在醫院,交待了一定要謹守分寸的話,說是退一步兩個人才會更好。
這種更好,是指讓他們戀愛,還是不戀愛呢。自己也弄不懂自己什麼情緒,是不是愛了,但總之是很喜歡就是了。
胸部的疼時常引起發熱,咳嗽也特別厲害,醫生用了很多消炎和鎮定藥,總是在睡。原來從不覺得肋骨斷了會有這麼多後遺症,後來才知道是休養不當,引起胸膜發了炎症,害她來來回回病了好久,那間破鬼屋,害死人了!
使館來接手照顧的是個生人,讓她想起當初面試時那些刁蠻難對付的老女人。其實她人不壞,就是沒有話,來了第一件就是沒收了她的手機。
只好把兩隻小瓷貓拴在一起,動起來更響了。聽著鈴鐺聲,老是坐在病床上發呆,後來出院沒回鬼屋,把她送回了特拉維夫,也是聽著腕上的鈴聲。
他去了貝魯特,好多年前讀過貝魯特的綁架故事,對那裡瞭解的並不多,覺得危險。但現在因為他,自己也想去了。
兩個星期躺在宿舍裡,無所事事,到使館資料室摸了幾本書,看著他現在所在那個國家的事情,又去想孔謙離開時說的話。
退一步,要退到哪呢?已經不和他聯絡了,就是想得厲害了,下班後偷偷溜到他用過的辦公室想看看。可惜大門每次都鎖著,保安從來沒有疏忽過。
好在過兩個星期就通知她回去工作。接的竟然是牧,像見了親人似的奔過去,還沒跑幾步,呼嚕呼嚕的喘粗氣。可真是高興了,幾乎是跳上車的,一路上看著當初掠過的風景,以為他在召喚了。
雅麗坐在身邊,給她遞過來毯子蓋上。一路上,講了這些日子大半發生的事。他並不在耶路撒冷,還在貝魯特,也可能一直留在那邊。
聽了這樣的話,身上的零件馬上又都不運轉了,窩在毯子裡靠在車窗邊悶起來。
回到飯店,像是生鏽的小齒輪,滾了好久也無法恢復正常運轉,Samir快活的從樓上奔下樓迎她的時候,抱得很敷衍。看著床邊滿滿一箱子小說,也沒什麼心情。
對面的門也是鎖著,他不在的時候門都鎖著。只有辦公室還開著,可是他案頭放的條約檔案都不敢興趣,只是晚上在耶路撒冷做作業的時候,常常坐他桌上,就著燈光靠在椅背上,想象著他在的樣子。
退一步是不能再見他的話,她寧可進很多步,大步大步的前進。無法排解的時候,把那件駝色的毛衣掛在衣櫃前,常常對它說話。
“你說,為什麼去貝魯特了!也不告別,你對嗎?”
“我在海法可慘了,醫生給吸的噴霧讓這兒,還有這兒都特疼。”
“我見到你大哥了,他挺帥的,但是比你老!”
“是不是我違犯紀律了所以不見我了,今天回去上課了,老師說想我了……”
“作業很難,Itzhak也不幫我,又沒人管他,你什麼時候回來啊?”
“今天咳嗽好多了,能從兩個樓梯上蹦下去,胸口也不那麼疼了,厲害吧!”
“從三個樓梯上往下跳,有點危險……”
照例是上學的路,今天是獨立日,滿街插得國旗。本來是放假的,學校有活動所以去看看。Itzhak堅決要跟,抵死不從,跳臺階的時候差點崴了腳,好不容易跑到門口,又被天放叔叔抓住。
披了衣,往學校方向走,慶祝的人潮很多,走了人不特別多的小街。自從上次受傷,總對人扎堆的地方有點心理障礙。他教訓過的,以後不能湊熱鬧,這裡的熱鬧都危險。
為了慶祝,人人臉上洋溢快樂。看著滿眼的大衛星,想到在哭牆廣場擁在一起時的感覺。哎,又想他了,自己孤零零的,就更想了。
好在他大哥說的退一步沒說不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