訴我:他們一看就是偷情的野鴛鴦……
陸子鷹給我倒了杯熱水,我閉著眼睛。他餵我喝了幾口。
隨著床板最後的用力震動,夾雜著女人悠長的呻吟,四周終於安靜下來。
我重新陷入昏迷,什麼都不記得,腦子裡什麼都沒有……
陸子鷹坐在床邊的凳子上看著我。我的呼吸聲像飄渺的細雨。
“夏蘭,如果晚上你感到冷……”陸子鷹說。
“沒關係,有你在身旁。”我痴痴地說——
“只要你——
“只要柳仲你在身旁,我就不怕……”
我緊緊閉著眼睛,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只是無知無覺地說著。
陸子鷹後來告訴我,我當時說得很動情,卻像是另一個夏蘭,一個來自……夢中的夏蘭,不知哪個才是真的我——
“柳仲,想你的時候,我疊了三個紙船,放到魚缸裡。紙船在水上,金魚在水下。我把紙船點燃,火焰跳躍著,騰起煙霧。我感到溫暖。紙船奄奄一息,紙船融化了。灰燼毒死了金魚……”
我低訴著,就那樣昏睡過去。夢中,卻仍有啜泣聲在飄蕩。
……
陸子鷹一動不動地坐著,感覺身體懸浮,然後跌落下來。黑暗的空白,面板、內臟、骨骼,全部被塞滿。
他融入了黑夜,融入了時間。融入這一刻。
(60)排解苦悶
偶爾,他還會聽到我從夢中飄來的聲音:“不是有柳仲你在麼?無論多冷,貼著你,就是春暖花開。”
也許剛才,我一直把他當作了柳仲……
也許也許,誰知道當時在想什麼……
陸子鷹的臉頰上,有些像鑽石一樣冰冰涼涼的東西,在黑暗裡慢慢滑落,無聲無息。
他站起身,出去,回身小心地掩好門。在門前站了片刻,彷彿還能聽到我的呼吸,靜靜的,悄然深入他的思緒。
他輕輕捂著心口,就在那裡吧。不管怎樣,夏蘭就在那裡。夏蘭的呼吸和夏蘭的心跳,是他能觸控到的。
陸子鷹出了走廊,來到後院。今晚的月亮很大、很圓。
他沒有見到柳仲和唐纖纖,他們應該在旅館前面巡察。今夜,誰又能聽到夏蘭的低訴?
旅館的一個夥計從後院經過,看到陸子鷹,有些驚訝:“你在這裡幹什麼?”
“乘涼。”冷冷地回了句。
夥計嘟噥著,快步走開了。應該把陸子鷹當作了神經病。
陸子鷹站在院裡,只剩他一人。月光下淒冷的影子,隨他緩緩移動。孤獨的感覺,無法拯救的姿態。他笑了笑,月亮裡映出他的臉。
那天晚上的情形,後來變得很熱鬧,唐纖纖後來跟我提到過,說她無意間發現,陸子鷹在發酒瘋——
有陸子鷹的地方,就有瘋鬧的故事。
話說陸子鷹正在後院黯然神傷,那個夥計又回來,再次從他身邊經過。
陸子鷹馬上問:“喂,你小子怎麼老盯著我?”
夥計看著陸子鷹的太陽鏡,膽戰心驚地說:“我剛去上廁所了。”
“你以上廁所為名,其實是在監視我,對不對?”開始無理取鬧。
“我……監視你幹啥?”夥計有點神經。
“為啥你上廁所就能碰見我?”繼續胡攪蠻纏。
“我……”
“算了算了,你身上帶酒了嗎?”陸子鷹大咧咧地問。
“沒有。”
“去買一瓶。”
“這都啥時候了?”抬頭看了看天空,指著月亮說,“那裡邊可能有賣酒的。”
陸子鷹笑了。“你小子挺有意思,敢逗二爺。”
“你是誰二爺?”夥計一梗脖子,做出打架的姿態。
陸子鷹冷笑一聲。旁邊正好有棵小樹,陸子鷹一腳踹過去,咔嚓一聲,小樹攔腰踢斷。
夥計頓時驚住,震駭地想:如果這一腳……
“如果二爺我這一腳踢到你的褲襠裡……”
無限恐怖的想像,一切皆有可能。
(61)當了一回爸爸
夥計耷拉著腦袋,想逃又不敢逃,嗚咽著說:“半夜三更,真的買不來酒。”
“你自己想辦法,”陸子鷹從懷裡掏出幾張百元大鈔,甩給夥計,“買不來就去偷,這些錢都是你的。”
夥計的眼睛直了。同時他確信:今天晚上遇到了傳說中的神經大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