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你收容我們姐弟,我也不當瞞你。以前慧生姐姐對你說的話,都是假的,可她也是為了保得我和小弟平安,你別往心裡去。”
灩容一臉鐵青,她自然早知道慧生姐姐的說詞是假的,也把我們的來歷推測了一番,只是基於朋友義氣,從不向我們追問。她此時的怒氣,應該是一方面惱怒我不知好歹,敢來惹捅天禍事;另一方面,也在為我們的安全擔憂吧!
我感激的看了她一眼,(www。kanshuba。org)看書吧了一下思緒,緩緩的說:“留隨本是南荒遊藝團‘梨園’裡的藝子,會出現在安都大內,要從四年前順朝皇帝遊幸南荒說起。”
“那次南巡,舉國怨懟,別的地方怎麼樣,我不知道。可梨園在南荒因為有些名氣,就被皇帝徵了去演藝。也不知是什麼原因,皇帝把梨園當時去演藝的四十多人,除去臺柱外,全都殺了。那逃得一命的臺柱便是家姐慧生,她被皇帝帶進了內宮,做了教坊裡的樂伎。”
“我和小弟留浪當時藝業未成,沒有去獻藝,也活了下來。過了兩年,我們聽說皇帝會遣返一批年紀大了的宮人,說不定姐姐也能僥倖送出來。我們很是想念姐姐,便搭了漕船北上尋姐。”
“我們兄弟二人地位卑微,想探聽內宮之事,無異於痴人說夢。好在我們自幼得姐姐細心教導,曲藝琴技還算好,也能在京師混得一口飯吃。這樣過了半年,前順七皇子鄧玳的乳母五十大壽,請了許多藝團獻藝,我們兄弟也去了。”
我頓了頓,才接著往下說:“我們那時哪裡知道厲害,一心藉機結納貴族,探聽訊息。果然,我們便結識了一個再高貴不過的貴族,便是鄧玳。”
嘉凜坐了下來,把玩著酒杯側耳細聽。我長嘆一聲:“小弟容貌甚佳,被鄧玳看中,帶進了皇子府。我來安都,不僅沒帶回姐姐,反而又賠了一個弟弟。那也是說不清的冤孽,小弟自幼沒爹,幾時見過像鄧玳那般穩重俊朗,成熟溫柔的男子?值情竇初開的年齡,鄧玳少少的溫存體貼,竟叫他從此真心相許,誓死相從。”
宋橫等人想是沒料到事情急轉直下,都面色怪異的看著我。我澀然一笑道:“皇室子弟,哪個不是驕奢淫逸?鄧玳對小弟也不過貪歡戀色而已,得手不久,就把小弟送給了八皇子鄧琥,幾曾把他的一片真情放在心上?”
這段故事由來有因,卻不是我瞎編的,只是那故事中的主角早已死在了深宮裡,正好被我拿來掩飾小小的身份。
說到這段故事,我不用刻意粉妝,心底自有一股悲哀,我閉上了眼,輕輕的說:“小弟在眾皇子手裡碾轉來去,所受的欺侮凌虐,不足為外人道。不到半年,就被折磨得嗓子壞了,人也瘋了。這時候,正值將軍南來,京師大亂,我趁亂找到姐姐,帶上小弟藉機逃了出來,得到灩容大姐的收容。”
嘉凜點點頭道:“戰亂之中,平凡百姓能保全自身就不錯了,難為你竟還能兼顧自己的姐姐弟弟。”
我心頭一凜,卻不敢再做辯解:“十八爺,我們姐弟三人,姐姐為強權所擄,與意中人生離死別,永為陌路;弟弟為情所迷,心碎神傷,這一生怕是再也不能恢復正常了。生在亂世,有此境遇,不足為奇。然而留隨以此為鑑,曾經立誓:今生今世,絕不再蹈他們的覆轍!”
嘉凜的眸光深沉幾分,臉上卻看不出情緒,淡淡的說:“我可以答應你,我不會讓你有你弟弟那樣的遭遇。你如果跟了我,可以憑著自己的喜好選擇出路,不管怎樣,我日後分帳立室,總有你的一席之地。”
西元以畜牧為業,百姓逐水草而居,男子娶妻以後,可以和父母兄嫂分家而居,稱為“分帳立室”,代表他有了獨立的權力。有軍功的貴族子女,可以得到賞賜,不等娶妻就提前分家獨居。獨立後他帳下的所有財帛奴隸,他都有自由處置的權力。如果他分帳後娶妻,卻與妻子不和,他就可以把自己帳內的財帛分出一份,讓妻子經濟獨立,和自己分開住。嘉凜這番話的言下之意,不能不叫我動容。
幾番吐吶,胸臆間翻騰的情緒才平復過來,搖了搖頭,輕聲說:“十八爺,我感激您的看重,但我的意思,不在於名分地位。”
“那你是什麼意思?”
“我絕不屈從權勢,也絕不盲目的付出真心;我這一生,只願跟隨和自己兩心相許,情意互投的人……其實如果可以遇到那樣的人,必然是二者心意相通,志趣相投,彼此之間可以互諒互讓,攜手並肩,風雨同行,根本無所謂誰跟隨誰了。”
我這番話,大概對於他們來說太過於奇'w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