罰!對兩條生命做出這樣殘忍的事,這一點怎麼能叫做懲罰呢?你們從來不知道你們給我們全家帶來什麼樣的滅頂之災。”
“淩小姐,求求你別說了。”簡母語帶哭腔,雍容華貴蕩然無存。
“你知道真正的懲罰嗎?那就是骨肉分離,生不如死。”凌泣故意直面簡父逼近,她想自己被仇恨扭曲的面目一定無比猙獰。
簡父聽言,手捂著胸口,連連往後倒去。簡母慌慌張張奔來幾步,護住簡父,“老簡,老簡……”
凌泣最後望一眼互相攙扶的兩人,拂袖而去。
行色匆匆的焦急人群剝奪了視覺,吵嚷的喧囂剝奪了聽覺,濃重的過氧乙烯剝奪了嗅覺。身體沒有任何一塊地方屬於自我,像洩了氣的軀殼,輕輕飄飄,無處飄蕩。凌泣被這血腥殘酷的事實綁架了知覺。
父母的離開,與她的降臨次第發生,擦肩而過。當凌泣領悟時,只是從兒時玩伴的諷刺聲中得知它的殘酷,這種概念好比在紀念某個歷史上同等重要的先烈,一遍一遍告知提醒自己父母的可貴。哪裡曉得,當時那種傷心,與此刻的悲慼相比多麼卑微渺小。凌泣彷彿親歷一次雙親的離去,活生生的,血淋淋的,赤裸/裸的,不帶任何偽裝的殘忍。
她的親人總是這樣不告而別,她的父母,她的孩子。他們都曾經與凌泣親密無間,肌膚相親,最終又都化作一灘血跡離去。終於,凌泣允許自己身體裡的水分自如地流淌,連同那份她在孩子逝去的日子裡強忍的淚水,一併奔湧而出。掛在腮上的淚珠,自由落體的淚珠,盛在手心裡的淚珠,承載著她撕心裂肺的痛苦。
手裡是從子衿送的奢侈包,包裡是從子衿送的iphone手機,它在不停響,哀怨得好像悽慘的喪曲。一路上的玉蘭花落滿一地,暗暗浮動的幽香更添傷懷,太陽花與月季花有商有量在低矮的綠葉裡為凌泣相送。消沉與迷茫的眼神,漸漸甦醒的惡夢和突然襲來的悲哀。
有時候是蝕骨如蛆的痛楚。
在流乾眼淚的酸澀裡,凌泣屈從她的悲痛,她前往望州。正如她以往悄無聲息的悲傷,她同樣不忍驚擾別人的快樂。
在馬不停蹄前往墓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