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皇帝舅舅真會對你下殺手。反而留下來,齊鹹是定不容我們夫妻的。”
容恪的手輕輕壓住了她蓬鬆的髮髻,“好。”
夫婦倆決意會陳留,適逢皇帝有旨,恩准陳留世子回鄉丁憂。
皇帝的聖旨給得越是寬宏,容恪便越是能察覺到皇帝字裡行間凜然的殺意。
他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穩定陳留,將兵權瓜分,倘若作為陳留十萬大軍的主心骨回了去,方才穩定的局面一時又會被攪亂,皇帝不能容許自己全盤的打算被一個不可控的變數擾亂,那就只有……殺了他。
在回陳留的路上埋伏,或者在陳留囑託人殺他。
冉煙濃從嫁了人就開始學習持家,便連夜與明蓁收拾了細軟,託運上馬車。
將軍府也得到了訊息,長寧不安心,曾勸告冉煙濃道:“不能容恪先回陳留麼,你可以在上京等他回來。”
長寧不知皇帝舅舅的心意啊,冉煙濃沒法讓自己的男人一個人回家,面對神出鬼沒的暗殺和危機,這比率軍抵禦外族入侵更驚險十倍百倍,冉煙濃這回說什麼不能讓他一個人回陳留。
如今冉煙濃是別人家的媳婦了,長寧自知管不住,儘管捨不得女兒,也不得不遵從她的意願,讓她安心地隨著容恪回陳留。
可冉秦是有遠見,他知道皇帝多半已不能容忍容恪,暗地裡想找女兒談心,但冉煙濃沒有應,只回了父親大人一句話:京中亦有齊鹹。
冉秦愕然,才意識到前狼後虎,說不準還是隻有回陳留才有一線生機。
夫婦倆便連夜收拾了行李,迎著初曦時灰濛濛的潯疂‘霧水,車篷籠了一川晴雨,顛簸著向北而去。
冉煙濃抱著兒子,小聲地哄著他睡覺,但啾啾毫無睡意,小手攀著母親的衣裳,嗷嗷著要吃奶,容恪盯著小傢伙,有點無奈。冉煙濃將啾啾給他抱著,“恪哥哥,你兒子真是不省心的,也不知道隨誰。”
容恪笑著接過兒子,“自然是隨你。”他小時候,可是不哭不鬧,乖巧得很。
冉煙濃被回得沒脾氣了,確實,她是愛鬧的那個。
大抵是要有恃無恐才敢鬧罷,容恪沒有人疼愛,一哭就要遭罪,他就學著不哭了,學著笑。
冉煙濃摸摸兒子光滑的小臉蛋,“小容鄞才乖著呢,他可比我乖多了,我小時候只會闖禍。”
容恪想說,他還沒到闖禍的年紀。
要是由著冉煙濃這麼放肆地寵愛下去,這個兒子將來遲早要上房揭瓦。他無奈地揉了揉額頭。
過了山坡,天氣突轉清朗,遠山歷歷晴樹被初霽的一道虹霧籠在光暈裡,煥著琉璃般的彩。
馬車緩慢地停了下來,容恪讓冉煙濃留在車內,徐步下車,身後忽然多了七八十人。
江秋白持劍而來,“回稟世子,是太子殿下安排護送的人手。”
容恪微笑,“承情了,繼續走罷。”
太子和容恪是連襟,雖僅有數面之緣,但到底關係在這兒,冉清榮和冉煙濃自幼感情好,說不準也是冉清榮向太子求的情。
於太子而言,雖是隨手一說,京中自有人手給他排程,但這卻是與皇帝對著幹,想必皇帝施壓下來也不好受,是以容恪才說了一句“承情”。
江秋白道:“沒有太子的人馬,屬下等人也拼死送世子回陳留。”
容恪淡淡道:“艱險也不在路上,真正的硬仗,還遠在陳留。”
江秋白點點頭。
此時還有人不相信,老侯爺為何會突然辭世。陳留那邊遞的訊息時說,近來雷鳴大作,侯爺心神哀慟,時常萌生幻覺,聽到已故的秀秀召喚,便一睡不起了。
容恪沒問過別的,顯得漠不關心。但江秋白這邊,卻私底下問了傳信的人,“有仵作驗身麼?”
信使搖頭,“侯爺的身體,只要徐夫人和世子不發話,沒有人敢驗啊。”
徐氏……
江秋白和曲紅綃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覺著此事背後必有蹊蹺。
但問信差是問不出什麼的,他充其量也就是個送信的人罷了。
只不過他描述了一番容桀的死狀,眼如銅鈴,目眥欲裂,難以閉目安息。
這麼一描述,更加完全不像是死前幻覺秀秀在眼前,追著秀秀而去的死狀,曲紅綃在發跡以前,是江湖刀客,曾給數人驗屍,有一些經驗,“侯爺死前,一定是看到了什麼不該看到的東西,而且絕無可能是秀秀夫人。”
作者有話要說: 說了陳留的么蛾子還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