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人,則是久違了的王修,目下是青州治中從事,糾正哨卒說話的,正是他。
“哦,龍狼青龍軍,想必是太史子義親至了,叔治果然未誑我。”袁譚鬆了口氣,臉上綻開笑容,肅手作勢。“走,我等至轅門親迎子義。”
獵獵狼旗(軍旗)與青龍旗(番號旗)交相輝映,大旗之下,是銀盔鋼甲的太史慈。遠遠見到袁譚,太史慈便甩鐙下馬,拱手致禮。
而袁譚也一臉笑容相迎,態度熱忱而豪爽,這一點,倒頗肖乃父。同樣。袁譚也將乃父那種外寬內忌學得十足。
儘管太史慈在戰場上屢屢擊敗袁譚,打得這位袁大少無招架之力,但二人的出身巨大差距,依然鐵一般存在。
袁譚。五世三公,身世顯赫,為天下第一名門;太史慈,世代寒門。東萊小吏,遼東遊俠。二者相比,後者簡直就是前者鞋底泥一樣的存在。如果袁譚不是被打慘了。且此次會見乃有求於人,換一個場合,別說出迎了,就算太史慈登門求見,袁譚都不會露一下臉。
即便如此,從戰場下來,換成外交場合,這位袁大少便一掃頹勢,如驕傲的公雞,揚起冠頂,高高在上了。
太史慈身為三國排名前列的神射手,眼力何等之銳,袁譚笑容可掬,眼神輕蔑,盡收眼底。太史慈自然明白因由,這種眼光他見得多了,心理早已坦然。
馬悍曾對他說過,沒事,反正我們不是來跪舔的,如果接下來對方還能保持這副表情,那才算是真牛。
太史慈被迎入帳內之後,屁股剛沾席,郭圖就怒氣衝衝聲討太史慈此次入侵之卑劣行徑,說到昂激處,更是衝到案牘前,指手劃腳,大袖飛舞,唾沫快噴到太史慈臉上。
太史慈身後的扈從差點都要拔刀子,卻被將主所止。太史慈抹一把臉,苦笑不語,若是在戰場上,他一根手指就能捺死對方,但在這種場合,,面對這河北名士,他也只有拱手受教的份。
王修無奈向太史慈遞了一個歉意的眼神,雖說他也是名士,但還不足以與郭圖這等老牌名士相比,冒然插口,也是自討沒趣。
好容易等郭圖罵累了,呼哧哧喘氣時,王修才抓住時機對袁譚、郭圖施禮道:“安東將軍即已依約而至,已表誠意,煩請使君與主簿轉送印憑籍冊吧。”
轉送印憑籍冊!原來這平原之會,竟是協商將剩下半個平原郡,和平交到太史慈手上。
早在半個月前,太史慈便已派出王修前往平原,勸袁譚自行退出平原,以免大軍出擊,軍民遭難,最終仍落得人城兩空的下場。王修說得很清楚,整個青州,就只剩下最後一個平原城了,身為青州刺史,太史使君是一定要取平原的,負隅頑抗毫無意義。
初時袁譚堅決不肯答應,畢竟他只剩下兩個半郡了,拱手送出半個郡,肉痛啊!直到郭圖回來後,袁譚才遽然改變。只因郭圖對他說了一番話:“君若與慈於平原拒戰,損兵折將,甲矢皆耗,穀米不續,鎮北(袁尚)可能補之?若不能,他日君北抗幽燕,東拒青萊,又以何為憑?長此以往,鎮北恆強,而君漸弱,圖恐有不忍言之事啊!”
袁譚猛醒,離席而謝,遂有與太史慈之會。
郭圖方才大罵一通,就是為了先聲奪人,為接下來開出的條件做個鋪墊,戰場上他玩不過太史慈,這搖舌鼓唇之事,卻是其所長。眼看火候差不多了,對方也提出要求了,郭圖與袁譚互換了個眼色,慢條斯理飲了一杯蜜水,才開口道:“要我等讓出平原也可,但須由太史使君親書協議,並送抵雒陽,由馬驃騎親蓋璽印。協議內容無他,只有一條,龍狼軍及其所屬州郡兵,絕不能進攻渤海與河間。”
袁譚似乎感覺郭圖說漏了什麼,忍不住開口補上一句:“至少五年之期。”
王修閉上嘴,望向太史慈。袁譚、郭圖四道目光也齊刷刷射到那張剛毅的臉上。
直到這時,入營後除了禮節客套之外,沒有說過什麼實際性言語的太史慈,才以一種淡淡的語氣,不容置疑的道:“慈只能說三個字,不、可、能!”
袁譚臉色變了,郭圖騰地站起,王修苦笑連連。
而太史慈接下來說的話。更是火上澆油:“渤海與河間,我軍一定會攻取,沒有任何條件可談。”
就在郭圖綰起袖子,跨過案几,準備發飆時,太史慈突然丟擲一句直刺袁、郭內心的話:“但是我軍可以安平國、清河國交換。”
袁譚瞪大眼,郭圖袖子綰到一半定住,面面相覷,一時被搞糊塗了。安平與清河,緊臨平原與河間。俱為冀州郡國,也就是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