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李萼毫不為意,輕輕活動了久坐有些僵直的腰背,繼續道
“若想把我交出去,我一進來就可以這麼做了”
說起自身生死,少年一副從容自度。輕描淡寫的好象是發生別人身上的事情。
“將軍既然不願意做,那就是因為把我交出去,對將軍沒有絲毫實質的好處,反而有處不清地干係,不是麼”
薛嵩依舊冷臉沉然望著這個年輕的說客,似乎絲毫不為所動。半響,才突然嘿呵大笑了起來。“小子倒是好膽色,不過……
“眼下西軍大敗,舊朝已無再戰之力,關內盡是我軍的天下”
他肅容襝笑。目熾如刀,灼灼刮刺在對方年輕的面龐上。
“這彼弱我強之勢。你又能憑據什麼,敢來挑說我部。做那螳臂當車無謂之舉”。
“我雖然無須交你出去,但大不了把你殺了一埋,這兵亂之時,誰又自知,也於我後路無損把,心高膽大是好事,但是不明時勢,找死也不怪別人了”
說到這裡。言中已經浸透肅殺戰利的味道,突而厲聲向外喝道
“親護兵何在”
剎那嘩啦連聲。門廳間猛然衝進一群頂盔貫甲的親兵,顯然早侯多時了,個個森冷肅殺,刀劍寒凜直逼將過來。
“這不明時勢的人,薛將軍才是把!”一個有些變調的聲音響起。
面對利刃臨頸,饒是李萼少年膽巨自持甚高,也不禁面色發白,轉了幾變,卻迅速平復下來,轉而淡然無波的失聲而笑,“彼弱我強?難道叛軍真的還有餘力進取麼”
“再說,遭逢大敗地,只是西北諸路和山南軍而已”
他說到這句話,意味深長的看了薛嵩一眼,對方正是目光閃動似有所思。
“我家大人挾兩府三軍四部兵甲十萬,附叢軍民數十萬計,可是絲毫未損地……散關、扶風、蘭田諸多關要盡在我手,偌大的關內,殘破地無糧可就,無兵可募”
“這天時、地利、人和,都不在彼方,這個強勢不過是鏡花水月,一時表象爾”
“若是將軍所持的僅僅是那同羅胡,那就算了,我也算認人無眼,死得其所”
李萼越發從容,對著咫尺刀光印出的自己形容,卻彈整起了衣冠。
“不過,這些胡人安身立命的根子,可都在塞外茫~|人又素來逐利避害,習慣利字當頭,唯從強者,支援的一時,難道還支援的一世,小可實在看不出貴軍,有什麼能夠讓他們久留不去的理由”
薛嵩雖然沉容不語,卻已然揮手退下眾親軍。作為嚴莊的直屬,他自然知道一些內情為了引來那些同羅胡南下,要許諾付出何等地代價。
“當然了,若是將軍委決不下,那也無妨,退走潼關也足以自保無餘,只是若還在這城裡,會發生什麼事情,就不好說了”
“不過所謂窮途末路的變節,怎麼比地上危亂逆境中的撥亂反正,錦上添花人人都會做,但是雪中送炭才彌足珍貴,將軍可見劉正臣、王玄志的故事”
說到這一節,薛嵩才真正心中稍稍動容起來,作為大唐曲指可數的勳門之後,他與同為前代節帥後人的張忠志、安守忠不同,他對安祿山可沒有多少知遇之恩或者能夠為之效死的情感,純粹是大勢所驅。
原范陽留守劉客奴以反戈一擊,雖然為史思明大敗,卻依舊受范陽節度使。
而那位殺偽官而反正的,新任安東都護王玄志更是他的老上官,這種能夠讓朝廷不吝封賞,以天下榜樣的機會並不多。
明知道這船要沉了只是遲早的事,再為它陪葬就是愚蠢的行為了。所以他可以派出心腹,與成都行朝那位太上的寵臣大將暗通聲息。
但他在西軍攻勢中,不願意隨大流反正,自然是希望從這條後路中,得到最大的好處。既然投入了這麼多心思,再叫他消極避戰,且求一時之芶安,也非所願。他也不是沒有決斷的人,事情已經逼到眼前來了,不容他不做出選擇。
只是最後一點的顧慮,作為大將在外的保證,他們的親眷家人,都留在洛陽為質的,種種孝道親情尤在眼前。
“眷念親情,人之常性,不過將軍年華正韶吧,妻子兒女沒了,還可以再取,再生養……但是整個家族的前程和未來都沒有了……”
那李萼似乎猜出他的心事。又重重的加碼上來。
“貴祖薛(仁貴)安東大人不甘輕賤,破門自立,見賞於太宗、高宗之世,掃平東夷威服百胡,新羅、渤海今尤見生祠,就是令叔薛(納)平西,在吐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