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蔭爵,送槨歸裡,可謂仁至義盡。”韓瑗眼看劍鋒自自己頭頂高高落下,心中自知不能倖免,瞑目待死。驀聽一人大喝道:“劍下留人!”何可綱吃了一驚,但見遠遠一騎舉著火把疾馳而來,馬上坐的正是張正朝。
張正朝躍下馬來,叫道:“桓大人有命,不得傷害使者,任其自去!”何可綱皺眉道:“軍機已洩,若令其歸國報信,大事敗矣!”張正朝喘了口氣,道:“桓大人言道,朝鮮區區守禮義而衰弱之國也,今姑置之,專意虜事,得以成功,則不勞發一矢,而彼自然臣服。且我國軍馬強壯,滅一朝鮮耳,何用偷襲?擊敵未濟,非君子也。”何可綱仰頭大叫,插劍於地,怒道:“孺子不曉事,早晚為之所累!”奪了張正朝騎來之馬,加鞭飛馳而去。張正朝扶起韓瑗來,笑道:“桓大人命我護送使者還驛,請。”
韓瑗死裡逃生,只覺汗出如漿,兩腿似灌滿了醋一般。好容易支援著回到館驛,連忙喚起樸蘭英來,備述一番。樸蘭英聽了,沉吟道:“莫不是彼等虛張聲勢?”韓瑗不解道:“虛張聲勢?”樸蘭英捻鬚道:“我國臣事大明多年,一旦更啟為聰,明主必定不悅,難道不是用這手段恐嚇我等?”旋即自己搖頭道:“不對,不對,近年來天朝擊虜一勝再勝,說不定當真是軍力大振,有滅虜朝食之望。”韓瑗啊地一聲,介面道:“然則這是巡撫大人在試探我國了?既然如此,何不上表自陳,重新歸明?”樸蘭英搖頭嘆道:“瞧起來天朝厲兵秣馬已久,若真能一舉剿滅北虜,我國亦得復為藩屬,真萬千之幸也。但若天朝事敗,我國也必受之牽連,遭禍更甚。”韓瑗急道:“如此豈不是取捨兩難?”樸蘭英拍拍他手背,道:“明日瞧瞧天朝軍容,再做打算不遲。”
次日一早,桓震親來請兩人往覺華島閱兵,提起昨晚酒後失態之舉,賠了許多不是。韓瑗唯唯答應,不敢多說半字。瞧何可綱的目光仍是惡狠狠地,只怕他忽然撲上來,又要斬殺自己。一行人上了大船,恰好順風順水,桓震令扯滿了帆,船行如風,倏忽之間便到覺華島北靺鞨港碼頭停泊下來。
桓震親自攙扶樸蘭英下船,碼頭上早有陳兆蘭、諸葛佐領著水軍迎接,一見巡撫大人來到,三軍齊聲大喝,聲音動天,卻將兩位朝鮮使者嚇了一跳。來到主島校場,桓震一聲令下,三軍開始操演,騎射、陣法、火槍一樣樣演習下來,三軍威武,殺聲震天,直瞧得樸韓二人目瞪口呆。茅元儀過來稟報,說紅夷大炮已經備好了,隨時可以演發。桓震笑道:“兩位使者,且瞧本撫放幾個大炮仗作耍。”當下引著兩人來到東島炮場。
這炮場是去年專闢出來試炮之用,南面微微高起之處設了一排座位,桓震示意眾人就座,指著場東道:“諸位細瞧那邊的土堆,共是十個。”樸蘭英依言望過去,果然隱約有十個土堆微微隆起。桓震拍一拍手,兩個炮營的主官參將張正朝和方繼祖應聲上前,躬身聽命。桓震道:“使者遠來,可別丟了咱們的人。”張、方二人大聲應道:“是!”一先一後地退了下去。
過不多時,只見二十匹馬拉著十輛炮車,每輛炮車旁邊跟著一名馬伕、二名炮手,在眾人座位前面丈餘的地方停了下來。張正朝發號施令,待十門炮盡皆瞄準了遠處土堆,這才奔過來道:“請大人號令!”說著奉上一支紅旗。桓震伸手接過,對樸蘭英笑道:“使者可要試一試?”樸蘭英連連謙辭不敢,桓震也便不為已甚,站起來走入場中,站在炮手身邊,手臂高高舉起,驀然落了下來,大喝道:“放!”
話音方落,只聽轟隆隆一陣震天價響,遠處每個土堆之上都騰起一陣黑煙烈火,土塊泥沙四面飛濺開來。島上地勢空曠,炮聲迴盪久久方歇,樸蘭英耳中嗡嗡作響,驚得張開了大口,半個字也說不出來。桓震叫了他幾聲,才將他叫得回神,笑道:“使者何須如此驚訝?”樸蘭英定了定神,驀然跪了下來,叩頭道:“小邦無知,深負皇朝覆育之恩,自今以後,當傾心歸附,再不敢有異志矣!”韓瑗也隨著跪了下來。桓震扶二人起身,呵呵笑道:“兵者兇器,聖人不得已而用之。何況天朝兵器,本不加於友好之邦。我大明蓄力已久,數年之內必橫掃遼瀋,使者歸致爾王,以後東虜興兵犯境,自有天朝護佑,不可再蹈覆轍。否則與之俱亡,後悔何及!”
樸蘭英連聲答應,更說歸國之後必定上奏朝鮮國王,正式奉表來朝。桓震笑道:“既如此,請與使者擊掌為盟,兩國世世友好,守望相助,再無相背。”兩人連擊三掌,眾明將齊聲道賀,場下兵士舉槍向天齊發。樸蘭英瞧著大明赫赫軍威,暗自慶幸,虧得不曾幫助皇太極做下甚麼危害天朝的逆行,否則今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