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遼東造炮,並非沒有歷史,他孫元化便曾經負責過大炮製造。桓震這才明白,不是朱由檢愚蠢,倒是自己無知了。在遼東造炮,所需的鐵、煤可以從關內運出,不論如何,運煤鐵總比運輸整門鑄造好的大炮要省工省錢。
孫元化聽說桓震要去遼東,不由得眼中流露出嚮往神色。桓震自然不能輕易放過他,當即主動相邀,孫元化求之不得,一口答應下來。
他這件事情,須要戶部和工部的支援,於是又去兩處談過。煤的問題,他知道唐山有的是煤,也不多問,只是詢問鐵從何處來。一問之下,才知道原來這時候已經沒有政府官營鐵礦,都是買鐵支用。再細問所以官礦倒閉的緣由,卻原來官礦冶業的勞動者是從匠籍人戶中金髮徵調來的。被徵調者原來負擔的稅糧照舊輸納,只免除雜役還要自備生產器具。這對勞動者來說顯然是一項沉重的負擔,故千方百計躲避以至逃亡。因而官礦冶的生產效率是較低的,往往無利可圖,終於被迫關門大吉。
雖然如此,官礦的礦址底子仍在,若要重開,並非不能。其中最大的一個便是遵化鐵冶,一度可以年出生鐵四十餘萬斤,日開四爐。可是萬曆年間也關了門。桓震以為,若說長時期應用,還是自己開礦冶鐵的好。當下給崇禎上了個奏章,請求重開遵化官礦。
奏摺上去,給閣臣票擬駁了回來,說官礦靡費無益,不可再開。桓震與韓爌力爭開礦利弊,終於還是無能為力,只好照舊從民礦那裡買鐵。
一應事務打點完畢,從戶部那裡拿到了十萬兩銀子的經費,在工部劃撥了二百名工匠,桓震就準備離京前往遼東。臨走之前,忽然記起以前武學裡那個小鐵匠王天相,心想帶著他倒也不錯,這等小事自然一奏便準,兵部給他入了軍籍,就叫他跟在桓震身邊,算是一個親兵。王天相的鐵匠老爹聽說兒子要去遼東,百般不放心,給桓震左哄右騙之下,也應承一同前去。京中沒了一個鐵匠,那是誰也不會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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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二回
他離京之前,還須再去都察院向主官稟報一聲。從都察院回來,只見自家庭院裡堆得高高的不知甚麼東西,不由得嚇了一跳,心想難道是黑道流氓拜門?走近前去一看,卻都是各式各樣的金銀玉器,更加驚訝,連忙叫門房過來查問,卻是今日上午,一群人不由分說,一哄而上地將東西搬了進來,留下一張名刺,又是一鬨而散,門房年紀大了追趕不上,只得將名刺收了起來。
桓震心裡驚疑不定,看那名刺時候,寫的卻是“山西平遙李經緯”,另外還有好幾串雜七雜八的不入流官銜,估計都是捐來的。'——根據造糞機器要求設計此人……'
他瞧著那張花裡鬍梢的名刺,不由得哭笑不得,這個甚麼李經緯是做哪一行的?哪有拜訪別人家,禮物丟下就走,就算是自己這個主人不在,起碼也得交代何時再來,或是自家地址,就這麼一走了之,叫他哪裡找去?
細細瞧那名片,卻原來在角落裡寫了一行蠅頭小字,道是“暫寓西門內麗冬院”,不禁啞然失笑,麗春夏秋冬院不是韋小寶的創舉麼?怎地這個李經緯也弄了個麗冬院出來,看來真是奇人隨處有,不光今年多啊。他本來覺得起程在即,懶得去招惹這些朝人家院子亂堆禮物的俗人,可是這麗冬院三個字卻勾起了他的興趣,一時間倒想見識一下能取這種名字的人究竟是什麼樣子。
那麗冬院卻是京城出名的一間青樓,他在街上略一打聽便問到了。這種地方桓震還是頭一次來,初一進去時候那種尷尬局面,也不用說了。直到他摸出那張名刺,聲稱要尋一個叫做李經緯的,那些鶯鶯燕燕們才悻悻散去,老鴇笑嘻嘻地走了過來,膩聲道:“哎呀這位爺,您認得咱們東家,怎不早說?”一面說,一雙手又八爪魚似的往桓震身上纏來。
桓震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連忙遠遠逃開,訕笑道:“去對你們東家說,姓桓的來訪他。”老鴇翻了一個白眼,一扭一扭地上樓去了。桓震抹一把冷汗,心中更加奇怪,不知這個妓院老闆找自己做甚?難道是勸自己入股?還是有什麼買一送十的好事?說話間便有一個龜奴,引著他進了一間僻靜雅座,旋即退了出去。
只等得片刻,便聽外面有人輕輕釦門。桓震隨口道:“進來!”只見一人輕步走了進來,跪在他面前,口稱下官參見。桓震給一個妓院老闆這麼大人下官地稱呼,心裡很是不快,揮手叫他起來,定睛看他長相,只見此人三十來歲年紀,一張團臉,生得又白又胖,穿一件玄錦直裰,頭上戴著青色瓜皮小帽,巴掌大的地方,鑲滿了金箔珠玉,倒像新娘子戴的鳳冠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