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人坐在那裡; 依舊穩如泰山。
“陛下,聽臣一言。”
榮錦棠深吸口氣,轉身坐回主位上。
大帳裡將軍們紛紛落座,一個個鐵青著臉,都在強忍著怒意。
榮錦棠讓自己慢慢靜下來,道:“老大人請講。”
趙樸之手裡捏著堪輿圖,不緊不慢道:“烏韃現在不敢出城,當務之急; 就是把公主接回家來。”
榮錦棠點頭,道:“已經派沈聆親自去接了。”
趙樸之道:“公主千金之軀; 不堪受辱,為民殉國,實在巾幗不讓鬚眉。”
“我們不能讓公主白死。”
他這般說著; 有那年輕的小將軍都跟著紅了眼睛。
榮錦棠緊緊攥著拳頭,抿著嘴一言不發。
趙樸之嘆了口氣,心裡也很不是滋味。
卓文惠這樣果決撲死; 是因為她看透了烏韃的計劃,也深知她多留一天大越便要多束手束腳一日。
因為太清醒,所以她也從來沒給自己留下退路。
“公主罹難,不僅叫我軍將士心中激憤; 也肯定打亂了烏韃的計劃。”趙樸之道。
榮錦棠思索一會兒,也沉聲道:“現如今潁州城內恐怕已經山窮水盡,雖還餘兩萬多士兵,但武器糧草都消耗殆盡,也無力補給。”
他們早就切斷了潁州和朗洲之間的要道,現在的潁州仿若孤島,求援無望。
趙樸之見他已經冷靜下來,這才略鬆了口氣。
事已至此,只有穩住自己,才能走向最終的勝利。
顧熙塵道:“他們應還餘兩萬騎兵,只這兩萬人中至少有伍仟已受傷,戰馬也大多有傷病,實在是強弩之末。如果不是潁州城裡百姓眾多,我軍一直忍耐不發,早就應該大捷而歸。”
榮錦棠頷首,皺眉道:“可公主以身殉國,不就是為了城裡千千百姓,若我們無法保住百姓,那戰死在邊關的將士就白白流血犧牲了。”
趙樸之把目光放到那封國書上,突然心生一計:“陛下,或許可以在這裡做些文章。”
榮錦棠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一下子便福靈心至。
“老大人的意思……是先禮後兵?”
趙樸之欣慰一笑,點頭道:“正是。”
“烏韃原來叫我們退至漢陽關內,無非是想再搏一搏,拼個一線生機。”
穆漣徵也明白過來,道:“烏韃人一貫兇狠,絕對不會退縮,時至今日他們面臨戰敗,更不能退回沙漠。甚至朗洲他們也已經放棄,此番就是要絕地反擊,最後拼一個殺入中原的契機。”
榮錦棠坐回主位,手指在椅背上敲了幾下。
諸位將軍大臣齊齊看向他,等他下達軍令。
榮錦棠的目光在他們面上一一劃過,終於下定決心。
他起身高高立在那裡,氣勢磅礴道:“老大人,草擬國書吧。”
潁州,原布政使司,前廳。
胡爾汗沉著臉坐在前廳的石階上,面色青灰,嘴唇蒼白,一雙眼睛也已失去往日神采,呆呆看著前方。
他已經坐在這裡一天了,米水未進。
呼延亭端了一碗薄粥過來,送到他面前:“大汗,您不能一直這樣下去。”
胡爾汗抬起頭來深深望向呼延亭,他目光彷彿帶著尖刺,一根根扎著呼延亭的四肢百骸。
“你出的好主意。”他啞著嗓子說。
呼延亭苦笑出聲,他也很不好受,卻還是硬著頭皮說:“大汗,這是我們如今唯一的機會,您自己也是同意了的。”
“只是沒想到,公主……”
公主脾氣這麼烈。
寧死不屈,當真是以武統國的榮氏血脈。
“別說了!”胡爾汗嘶吼道。
他猛地用拳頭捶打地面,一下一下,砸出一個又一個血印。
“為什麼?為什麼?”他這麼叫著,都不知自己在問什麼。
是問卓文惠為何能決絕撲死?還是問當時的自己為何做了這樣一個愚蠢的決定?更是問蒼天為何如此安排,叫他們兩個只能這樣人鬼相隔?
沒人能給他答案。
這個堅強的沙漠蒼鷹,天神座下最英勇的勇士,如今也只能頹唐地坐在這裡,發洩著心裡的難過和憋悶。
他幾近癲狂。
呼延亭用力打了他一拳,狠狠把他打倒在地上:“大汗,您太兒女情長了。”
“如果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