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雖管教你,卻總若你出事,世子總歸是心疼更多些。”韶絮然說到此,頓了頓,又補充,“我亦心疼。”
“可是顏瑜如果不能把案子查出來,他便要去武昭做雜活,以他的脾氣,說不定拿根繩子吊死在武昭的大殿裡。我跟他朋友一場,是在不忍心見他如此。”我主動握住他的手,眼神熱切地凝望他:“你會做護花使者的吧?”
韶絮然緊蹙的眉頭緩緩舒展,臉頰微紅,“我怎能眼睜睜看你有危險?”
☆、詢問
顏瑜還在屋門口喝酒,酒罐子堆了一地。
我踢了一記他的腿,估摸他腦子也醉得不清醒,特地大聲說話,問他:“不去查案啦?在這喝了一個下午?”
顏瑜醉燻著眼,迷迷糊糊地睜了睜,手中的酒罐子不小心滑了下去,挪了挪腳,先把酒罐子抱回懷裡才吐出一句話:“心煩啊——心煩啊——”
天可憐見的,喝了這多的酒,你都不用上茅廁的嗎?
我正要說話,顏瑜整個人在我眼前一晃而過,待我睜大眼睛仔細看。
人沒了。
只聽見水塘裡“啪嗒”一聲。
回首一望,凌似水站在水塘邊上,環抱著雙手冷冷地看著在水中撲騰撲騰拍水的顏瑜。
這已經是第二次我親眼見著顏瑜被凌似水冷靜水裡了,由此可以猜測,我不在的這幾年,他一定被扔過好幾回。
晚間在學涯用膳,顏瑜沒來,說是感染了風寒,正在房裡挨針,凌似水回了流闕。
正廳裡,唯有我與景池珩大眼瞪小眼。
好吧,實際上是小眼瞪小眼。
因為只有我一人在瞪眼睛。
景池珩並沒有理會我。
我擱了筷子說:“吃飽了!”
景池珩掃了一眼我面前的碗,冷然道:“不食飯菜也能飽?”
“我不要吃蘑菇!也不要吃青菜!豆芽也不行!我要吃螃蟹!我要吃肉!”
景池珩語氣依舊冷冰冰的,“沒有。”
“那世子您自個吃吧,我要回房了!”
景池珩波瀾不驚地看向我,說道:“走私案已審處完。”
“這麼快?”我才跳下凳子,又坐了回去,掩不住關切之心,問:“皇帝舅舅是如何定罪的?楚隨可有在案卷上從輕寫述?王家現今情況如何?王瑾誨是否涉到牽連?”
景池珩眉眼露出一星兒點笑,“吃飯。”
我識趣地拿回筷子,坐正身子,擠出一個笑臉:“現在可以說了麼?”
景池珩靜靜的不說話,視線在我的筷子上停頓了片刻。
我夾了一撮飯進嘴裡,咀嚼幾下,嚥了下去,甚至不滿地瞥了他一眼,“這樣總可以了吧?”
景池珩道:“吃完再告訴你!”
我內心一千萬頭草泥馬滾滾而過!
日子沒法過了!
一桌子素菜叫我如何下得了嘴,尤其在連續幾天享受口腹之慾之後。
景池珩眉毛擰成一股,“要哭了?”
我揉了揉眼睛,說道:“我是這麼容易哭的小姑娘麼?”
景池珩點頭,說:“是。”
我氣得滿面通紅:“我沒哭!”
我終於將碗裡的飯吃完。
景池珩風輕雲淡道:“重者處死,輕者革職流放,家眷籍沒。”
別的東西我不懂,但律法我最為清楚,怎麼說也曾抄過數十邊。
依律法,該當是這樣的處分。
但這其中仍有諸多細節可以宛轉,譬如判重判輕實則的依據乃是卷宗上的罪述,執管者從輕而書,重罪也可書成輕罪,若有意刁難,輕罪也可往重罪寫。
我思忖著家眷籍沒四字,太祖時定下的律法,罪犯妻妾兒女一律沒入官府,成為官奴婢,或入掖庭為奴。年輕漂亮或者能歌善舞者則可能成為權貴的侍妾或樂姬舞女,又或被作為禮物饋贈給功臣,更慘的甚至淪為專營妓。後來曾祖感此過於嚴苛,特改酌情處理,可處獄刑,刑期滿後釋放亦有自由之身。
“那楚隨的卷宗是如何寫的?我可是守約有幫他說過好話的,這你告訴他了沒有?”我猛然記起一樁很重要的事,哆哆嗦嗦道:“上回寧嫻給他送解藥後他是什麼反應?有沒有鬧掰?”
鬧掰了可怎麼辦?
楚隨心情一個不好,八成手裡捏著人都會被他弄得比他還要不好。
下筆沒個輕重,痛訴罪犯罪狀以洩心頭之不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