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
漆黑的鐵扇緩緩扣著檀木桌,他看向鷹佐時目光如鷲,絲毫不掩飾其中挑釁,“議和的事拖了數日,於你我都非好事。我朝皇上英明,起用了數名大將,他們眼見家國落難,群情激動,數度滋擾王子,連我也難以牽制。西胡連番生事,敢從王子手中搶人,顯然有恃無恐。奉勸王子,見好就收。”
鷹佐冷嗤,眼色卻愈晦暗。
傅伽羅被劫走,固然令他震怒,西胡與南夏土匪勾結的事,更令他心驚。
這番打交道,鷹佐只覺謝珩此人心機深沉,人在雲中城不動聲色,千百里外的謀劃卻令人心驚。蒙旭的威脅不得不防,若謝珩藉著傅伽羅為引子,當真暗中與西胡合謀對付北涼,那可大事不妙。
他陰陰笑了兩聲,“我也想收手,可太子給的條件,算得上好?”
“原先的數額上,我願再加兩成。”僵持多日後,謝珩終於鬆口,“王子意下如何?”
鷹佐微怔,盯著謝珩的眼睛。
片刻後,他緩緩露出笑意。
*
三月廿八日,僵持許久的和談終於結束。
鷹佐率軍撤離的當日,謝珩粗略安排了雲中城善後的事,留下韓荀在此,便動身回京。
汶北被侵佔了十二州城,其中官員或在戰事中身亡,或被衝散下落不明,這些時日他已安排人專門往各處查問,待奏報送入京城,皇上自會有所安排。
蒙旭也重歸都督之位,率兵鎮守在虎陽關。
北地圍困暫解,京城之中情勢依舊不容樂觀,內憂外患之下,謝珩歸心似箭。
和談的事塵埃落定,他對彭程等人也沒了耐心,命餘下官員在東宮兩隊侍衛的護送下乘車馬回京,他只帶了戰青和五名親衛,飛騎出了雲中城。
汶水之南,聽到北涼撤軍的百姓們歡呼不止,先前的沉悶一掃而盡,街市巷陌漸漸恢復了生機。道旁的柳樹早已鬱鬱蔥蔥,遠近山巒黛青連綿,連岫雲野風都增了意境。縱然京城中依舊殺機暗藏,謝珩縱馬馳過時,依舊渾身鬆快,馬蹄輕疾。
數日之後,進入靈州境內。
此處離汶水已遠,畢竟未受戰事侵擾,街市間更顯熱鬧。
謝珩未露太子身份,沿途只以行客裝束用飯投宿,特意騎馬穿靈州城而過,瞧見百姓安居,頗覺欣慰。
出城向南,疾馳將近兩個時辰,郊野間水山相繞,農田青蔥。起伏疊嶂的山巒之間,有一座碧雲峰聳入雲霄,陡峭的山勢如刀削斧劈。
峰下有處莊院,是靈州前任刺史躬耕田園之處。
謝珩催馬馳去,穿過綠樹掩映的小道,經過成片的農田花圃,終抵院門前。
繁茂葳蕤的紫藤架下,院門虛掩。
謝珩當先進去,走過鬆柏環繞的的卵石小徑,就見一方太湖石在水間秀絕而立,池邊站著的三人聽見動靜,齊往這邊瞧過來。
須花白的老者身穿布衣,手中是修理花枝的大剪刀,旁邊杜鴻嘉身姿筆直,窈窕少女則站在他的身側,雙靨含笑,秋波顧盼。
比起在雲中城時的愁苦憂慮,她雙眉舒展,唇角微翹,鬢邊一縷青絲垂落在肩頭,耳邊紅珠如滴,襯著膩白的肌膚,陽光下柔和悅目。玉白對襟半袖下,海棠紅的襦裙隨風微蕩,亭亭立在水邊,如在畫中。
謝珩的目光不由逗留,舉步上前,就見她跟在杜鴻嘉身後盈盈行禮。
“拜見太子殿下。”
三人齊聲問候罷,伽羅眼中盛笑,軟聲道:“多謝殿下救命之恩。”
“當日殿下曾說,以女子議和是我輩的恥辱。所以雲中城外,殿下冒險營救傅伽羅時,微臣並未多言勸諫。可如今情勢分明,鷹佐索要傅伽羅是為私事,與國事無關,殿下為何還要費盡周折救她?這般舉動,得不償失啊!”韓荀痛心疾,“殿下難道忘了她的身份!”
“傅家之女,高家外孫,時刻未忘。”謝珩道。
“殿下還記得!昨日微臣入宮面見皇上,聽說那日宮宴,皇上曾為傅家的事責備殿下。臣雖愚魯,卻也知道天家威嚴不容侵犯,傅家當年跋扈,高家更是害死了信王!宮城內外,皇上、貴妃、公主,乃至惠王府的舊臣,誰不對高家恨之入骨。殿下如此行事,置信王於何地,置皇上於何地?若皇上得知此事,父子之間,豈不平添齟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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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珩知他心情,雙手扶他坐在旁邊椅中,緩聲道:“先生之意,我都明白。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