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呢?”顧柔嘆了口氣,繼續道,“我只好帶著他去後廚,讓他親眼瞧見那裡沒有娘,他才失望地去回房去睡……”
“爹,為什麼十年來您連一點音訊都不給我們?或者,帶我們一起來雲南。我有時候常在想,要是您和娘只是出一趟遠門,有一天,還會突然出現在咱們家門口,說是遠行歸來了,那該多好。”
顧柔說著,眼淚怔怔地落下。
顧之問卻早已聽得不耐煩,掰開她的雙手跑向前方。他歡蹦亂跳奔向的,是河邊盛開著的另一片白茶花,他歡快地採摘攀折,在花叢裡打滾,同蝴蝶嬉戲,像個興奮的孩童。
“這樣也好,”顧柔喃喃,望著父親的背影,“我娘死了,他傷心難過;他瘋了,就不必再難過了。我寧可他快活地活著。”
冷山立在她身側,不知不覺中,他已褪去了平素的剋制和冷銳,他辛酸又沉迷地俯視她,眼中藏著無法掩飾的熾熱火焰。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方才聽見她自述身世,他真的很想保護她,完成她的每一個心願,然而卻不知如何給她她想要的一切。
這種無力之感前所未有,竟似溺水般令人窒息。
這時,顧之問興高采烈地跑回來,他奔跑的樣子甚是怪異滑稽,弓著腰,將頭低著往前湊,一頭撞在冷山腰上。
冷山方才看顧柔出了神,被顧之問撞得一下子清醒過來,顧之問高興得把一捧花全部塞他懷裡:“戴,戴!”
顧柔忙擦了眼淚,哭笑不得:“爹,這麼大一束全插頭髮裡,我頭還不得成花圃了。”
顧之問興奮得原地轉圈圈:“戴,戴,戴。”
“爹……”顧之問不開心了,賴倒在地打滾:“就要戴,就要戴!”他瘋了之後,整個人迴歸三歲小孩,顧柔竟拿他無可奈何。
也罷,顧柔想著,父親養育了她和阿歡十年,那時候他們姐弟也是孩子;以後的日子裡,該是她養父親了。
於是便笑著對父親道:“爹,這是我的一位朋友,可他脾氣不好,您休要冒犯了他,惹他不高興,小心他……”
“好了。”顧柔話音未落,便被打斷。
冷山順手編好了一個花環。全用了白色的山茶花,那花瓣潔白中泛著絲絲暈紅,香味淡雅宜人,正是谷中名貴的花種“童子面”。他將花環往她頭頂一放。
美人初睡起,含笑隔窗紗。那純真無邪的臉,匹配白裡透紅花瓣,已不知花和人孰更美一籌,也不知孰更惹人憐。
顧之問拉了拉冷山的衣袖,小聲怯怯問:“好看嗎。”
他嗯了一聲,悶悶地:“好看。”說罷便扭開臉,走了開去。此刻他需要冷靜一會兒,方才能恢復剋制,否則只怕他心中的那道燃烈焰,便要燒穿胸膛。
他一個人走到河邊,掬了一捧水捂在臉上,微涼的河水刺得他稍稍清醒了些,他睜開眼睛,看見自己茫然映在水中的倒影。
河水的波浪搖晃著,他自己看自己,看得很不清晰;便長嘆一口氣。
然而與此同時,橋上有一個人,異口同聲地也嘆出一口氣。
冷山抬起頭來,和沈硯真的目光對上。
她站得不遠不近,在曲橋上,既可以看見師父顧之問,又不至於打攪到那對父女——她原本就是來看顧之問的,卻意外看見了冷山。她的目光裡有奚落,有悲哀,也有感同身受的憐憫。
她眼神裡的那股子憐憫真令冷山煩躁至極,他站起身,甩了甩手上的水,正欲轉身走,忽然看見河面上自己的倒影平靜了。
耳邊頓時閃回過沈硯真那句話來——愛一個人求而不得。
突然間他如夢初醒,折射過去,看那草地上同顧之問坐在一起的顧柔。大概顧之問在用他結巴口吃的語言稱讚女兒,逗得顧柔臉上露出可愛柔情的笑容,那笑容明媚得他不敢直視,心臟乃至全身的血液都在忽緊忽松。顧之問眼尖看見了他,朝他大力揮手,還極其友善地挪動屁股,在女兒和他之間讓出一個位置,示意他快過來坐。
那一瞬,他不得不在心中對自己承認:
——他想要那個位置。
……
夜裡,顧柔搬到沈硯真另一側的隔壁竹屋裡睡,這樣便可以睡在父親顧之問的隔壁。冷山的房間緊挨顧之問另一邊,以便隨時策應情況。
夜深人靜,顧柔聽見隔壁父親發出均勻的鼾聲,放了心,這才呼喚起國師來:
【大宗師,你們還要幾天能到。】
此時,迷林中駐紮計程車兵正在不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