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親眼看到這驚險一幕,好好的一個姑娘差一點就被毀容了,紛紛出聲譴責,焦泰卻滿不在乎地說:“手抖了。”
眾人更怒,將他團團圍住,群情激奮,曹縣令抓起硯臺重重一拍,“都住口!豈有——”
聲音戛然而止,因為葉墨突然起身。他一步一步緩緩走近,分開人群,停在寄虹面前,緊繃的臉像刀切過般冷硬。
☆、大鬧督陶署
寄虹毫無懼色,凜然直視葉墨。
最差不過抓起來,打一頓,還能比垂死獄中更可怕麼?
他卻沒有出聲,目光在她面上逡巡片刻後,微微露出一絲如釋重負。才轉頭對焦泰淡淡道:“既然手抖,就退下吧。”
不僅眾人,連焦泰都怔住,僵硬地站在那裡,像是捱了一記響亮的巴掌。
莫名其妙的反轉讓寄虹十分不可思議,不知他是何居心,急忙趁機請辭,葉墨也未阻攔。
出了督陶署,玲瓏攬著她的肩膀,柔聲道歉,“原來你壓力這樣大,我竟傻傻地一無所知,還幼稚地鬧脾氣,太不懂事了,原諒我好麼?”
寄虹笑著展臂抱住她,“我也有錯處,不該胡亂發火。咱們好姐妹,日子長著呢,不計較這些小事。”
玲瓏重重“嗯”了一聲,“好姐妹,一輩子。”
熙來攘往的大街上,兩個女孩旁若無人地擁抱,一如初見。那時日子簡單快樂,而如今於艱難困厄中,人事劇變,卻仍有至交不離不棄,也唯有至交恆久如一。
葉墨送走曹縣令,看著清掃院落的下人,冷冷道:“什麼事可做,什麼事不可做,你該懂得分寸。”
他雖沒看向焦泰,但焦泰知道這話是對自己說的,聽來極為刺耳,怒道:“什麼事應該做?你難道沒聽你姐姐說過焦家是如何被霍嵩害得家破人亡?”
葉墨當然聽過,卻故意反問:“誰家?”
“焦家!”
葉墨無所謂地笑了笑,“是了,焦家。”“焦”字被他念得極重。
焦泰愣怔片刻,待葉墨邁步往門口去,才咂摸出話中意味。並非他遲鈍,而是完完全全沒有料到葉墨竟是恩將仇報的白眼狼!不可置信地說:“阿墨,你……”這一聲“阿墨”仍然親厚,彷彿面前依舊是那個親眼看大的小弟。
“你叫誰?”葉墨倏地回身,眸中寒光迸射。
焦泰從未見過他如此狠厲模樣,心中狠狠一震,像有什麼東西倒塌了。“阿……這麼多年,我對你姐弟二人可曾有半點虧待?”
葉墨已走到門廊下,抬頭望一眼前後延伸出的擋雨簷,轉回頭意味深長地一笑,“人在屋簷下,得學著低頭。”悠然離去,留下身後一地碎片。
掃地的下人經過那個木雕泥塑般的男人面前,他的神情說不清是痛還是恨,卻讓人覺得那麼悲傷。
之後幾日,各家窯廠送來的貢瓷水準越來越高,卻依舊舉步維艱。
焦泰及其手下見到同霍記交好的窯廠便百般刁難,霍記更是一件未過。反觀呂坷等與霍記不大對付的幾家窯廠無論水準高低,統統順利收貨。業界漸起流言,說當初選寄虹做會長,完全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一天天過去,貢瓷才完成不到一成,窯廠怨聲載道,不斷向她訴苦,有人開始打退堂鼓。寄虹明白不能再一味隱忍了。對付陰險小人,就該用些極端手段。
不等她行動,丘成卻傳來了好訊息:霍記和玲瓏的瓷頭一次透過驗收了。
寄虹驚喜問道:“怎會忽然峰迴路轉?”
丘成猜測說:“會不會是焦泰忙著瓷莊重新開業,這幾日都不在現場親自驗收的緣故?”
寄虹搖頭。他不在,那些手下怎會就輕易改變態度了呢?
如此這般順當地過了幾日,直至一次在督陶署門口巧遇小和尚,他向她狡黠地眨眨眼,她才恍然大悟,立刻去到寶來,一見伍薇便連聲道謝,“看我夠遲鈍的,早該想到是你請沙坤暗地裡買通了那些手下對不對?”
“買通”只是好聽點的說辭,實際上彼此心知肚明,沙坤必然用了些江湖的手段。這本就是她打算採取的行動,沒想到他不聲不響就替她幹了。
伍薇歪在榻上,不大願意提的樣子,“我也是聽見玲瓏抱怨來著,有次碰見歪脖就隨口說了幾句,要謝就去謝他好了。”這個“他”指的自然是沙坤。
寄虹嘻嘻笑道:“我只謝你,他麼,有你替我謝就夠了。”
伍薇自嘲地哼了一聲,“我算什麼身份,人家哪裡會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