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河。
那一夜,沙坤失眠了,大概是自他出生以來的頭一回。
寄虹回家途中,經過焦家瓷莊時,見燈明門淨,與之前蕭條破落的景象大不相同。心中納罕,焦泰身陷囹圄,誰人卻要重開瓷莊?
她並沒放在心上,回到霍記,見嚴冰正在等她,說要去茂城公幹幾日。
燈下,兩人脈脈對視。本有瓷務河運等等諸事未了,千頭萬緒,此刻心底舌尖卻僅餘一句話:
“我只不放心你。”
“我只不放心你。”
兩人異口同聲,話落相視一笑。兩雙同樣清澈的眸子裡,映出的只有對方的面容。雖未明言,皆知葉墨心懷不軌,但種種困厄,都不及眼前人萬一。
嚴冰溫言道:“若遇棘手之事,莫要勉強,待我回來。我會加緊行事,速速趕回的。”
寄虹伸手按在他唇上,“你身子還沒好利索呢,忘了大夫叮囑過不能勞累的嗎?不用掛著我,照顧好自己,回來若是瘦了,我定然不依的。”
這話有些霸道,但嚴冰只覺一顆心都綿軟酥麻了。笑意更濃,將她手指輕輕移開半分,本是想開口的,卻捨不得唇上的柔膩觸感,攏著她的手又按回唇上,無意間竟像是一個吻了。
寄虹心頭霍地一跳,千迴百轉,竟不能言。
啟程那日,她丟開一切去碼頭送行。兩人站在岸上說了許多話,直到船上的小夏招手催促,嚴冰才不太情願地登船。
寄虹望著長河浩浩湯湯,白帆遠去,怏怏低眉,憶起年少時讀的一首詞來:
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閒愁。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當時只覺矯揉,此時方解其味。
作者有話要說: 平行空間小劇場
“千里陶煙”在朋友圈發表一張聚餐照片,“茂城訪故人,為馬都尉踐行,祝北上平叛馬到功成。”
“五色彩虹”評論:沒有飲酒吧?
“千里陶煙”:時刻謹記。
“五色彩虹”:嗯,好乖~~'愛心''親親'
底下一片狂轟濫炸:
“七竅玲瓏心”:'調皮'不好盯得這麼緊喲,會把人家嚇跑喲!
“千里陶煙”:不會啦'害羞'
“黑薔薇”:秀恩愛的叉出去打!
“夏日炎炎”點了贊,默默轉發給“越瓶秋水澄”。
消停一日後,“風中的雲我的心”評論:單身汪表示很受傷。
又驚起一潭鷗鷺:
“黑薔薇”:@風中的雲我的心是誰?
“越瓶秋水澄”:同問。
“千里陶煙”:+1。
“七竅玲瓏心”:是雲姐吧?
“五色彩虹”:不是呀,我姐是@風中有朵雨做的雲。
“風中有朵雨做的雲”私信“風中的雲我的心”:怎麼改成這個名字了?
“風中的雲我的心”:你懂。
☆、死灰又復燃
走江湖的海商最重義氣,有沙坤出面擔保,終於鬆口答允推遲半月,但要寄虹以霍記為押,若到期仍不能交貨,便要雙倍賠償。
寄虹在約書上蓋下印章時,覺手中沉甸甸握著的是整個霍記的命運。
萬萬輸不得。
第一批貢瓷陸續出窯,寄虹到方家等窯廠親自看過,整體水準比普通民用瓷高出不少,但是否能順利透過驗收,大家心裡都沒底。於是商議由幾家帶頭,一同交驗,摸摸路數。
當日寄虹一早便來到督陶署,其餘商家還沒有到,守衛熟絡地放她入內。少了嚴冰的督陶署,門窗緊閉,顯得有些冷清。
她正打手勢指揮工人將瓷器搬進來,身後的屋門卻“吱呀”一聲開了,刺破院中的寧靜。
她驚訝回頭,門前負手站著一人,竟是葉墨。難道是他驗收貢瓷?
葉墨喚她入內,坐在嚴冰慣坐的位置,笑眯眯拍拍扶手,“這位子倒舒服,只是有點可惜,不知道嚴冰能不能坐得久。”
她聽出話中的威脅意味,心中狐疑,葉墨是在針對嚴冰?因為焦泰一案嗎?“葉郎中這話,小女子聽不明白。”
他望著案上並排擺放的一對鴛鴦杯,“這間屋子,你經常來吧?”
她驀地瞪大雙眸,一道閃電在腦中劃過,許多晦暗不明的事由剎那間清晰如晝。
他針對嚴冰,真正的原因居然是因為她麼?那麼他逼她服軟,迫她就範,目的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