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嘍。”
曹縣令覺得,這位小爺回青坪根本不是為了貢瓷,是為了那個“她”吧?
這時下人來報有客到,曹縣令告退,出門時看見側門一個女子匆匆而入,不是霍寄虹又是誰?
他負手踱步而出,搖頭晃腦地哼唱:“眼見她跪馬前矮我半截……”那個“她”字一詠三嘆,餘韻無窮。
☆、溫柔和醉鄉
寄虹沒有看到曹縣令。她進門的時候,目光被迴廊轉角處一閃而過的人影吸引,背影有些眼熟。她心頭重重一跳,隨即又覺定是自己眼花了,不可能是那個人。
即便那個人膽敢潛回青坪,又怎會進入葉府呢?豈不是自投羅網!
她在庭中稍停片刻,穩了穩心神,才入內拜見。她是被葉墨以“奉旨督辦瓷務”之名召來的,但她很清楚,葉墨醉翁之意不在酒。然而,他是官,她是民,於公,她身為會長無可推卸。於私,有些事也該做個了斷。
葉墨仍是一貫虛假的客氣,請她落座,給她斟茶。茶是好茶,但她被嚴冰的白嶺銀毫薰陶慣了,就覺這茶香輕浮粗淺。她沒喝,目光落在茶盞上,黑釉星河紋,流光溢彩,去年擂臺上豔驚四座,如今近看,平心而論,的確舉世無雙。
可惜了,落在這等俗人手中。
“我以為上次已經說透了,看起來你還是不夠聰明。人生如棋啊,一步錯,步步錯,你要想想清楚。”葉墨在棋盤上落下一子,瓷制棋子撞上瓷制棋盤,尖銳的一聲響。
“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寄虹把一張信箋按在棋盤上,起首三個大字“退婚書”,婉麗中風骨儼然,是她的親筆。
葉墨目不轉睛地盯著她,捏起這張紙,食指和拇指慢慢碾過紙邊,停在中央,哧啦——撕成兩半。目光裡透著狠勁,一眼都沒瞧紙上的字,好像撕的是她的臉。
寄虹平靜無波,“不要緊,還有很多。”她又掏出一張一模一樣的退婚書放在同一位置。
葉墨不怒反笑,“婚是不會退的,不僅不退,還要提親。我很好奇嚴冰知道了會是什麼反應?”
“他要怎樣,我都受著,與你無關。”
寄虹只是字面意思,但聽在葉墨耳中,含義便十分不同了。他冷冷地盯了她一會,揉起退婚書摁進茶水裡,紙團很快軟爛。
“前不久,有人看上我這個茶盞,抬出官位,捧上重金,不弄到手誓不罷休的架勢。他比我官大,我勢必是留不住的。”
所以要拿茶泡紙糟蹋它?寄虹挺惋惜的。拋開焦泰這個人不談,單論瓷器,她真心覺得黑釉星河盞可流芳千古,該妥善珍藏。
葉墨端起茶盞,左右端詳,目露欣賞,“但我這個人呢,看中的東西,絕不會放手,哪怕,玉,石,俱,焚!”
“啪”一聲震響,茶盞從他手中滑落,摔得滿地碎片。
寄虹心頭猛地抽搐了一下,看葉墨的目光像看一個瘋子。
葉墨仍然笑著,但笑容格外冷冽,“你以為你有嚴冰?有朋友?有全青坪瓷行人支援你?其實他們和這個破碗一樣不堪一擊!我一鬆手,啪,你身邊的一切就全都沒了。霍寄雲啊,姚晟啊,沙坤啊……”他逐個逐個地念出她熟悉的名字,“……還有嚴冰,最後是你。我得不到的,寧肯摔個粉碎,別人也休想得到!”
他目光中的冷意,彷彿隨時會撲上來殺了她。可她不能示弱,一示弱就功虧一簣了。
“葉墨,你不知道吧,還有很多東西是摔不碎的。”她抓起一把棋子,撲啦啦撒在地上,在滿地蹦跳的棋子中揚長而去。
噼裡啪啦一陣後,棋子安靜下來。葉墨低頭看去,居然沒有一個碎裂。
同樣瓷制的棋子,卻堅硬如鐵。
寄虹沒有走正門,她心裡惦記著來時見到的那個背影,特意沿原路走回。廊下四顧無人,她舒了口氣,果然是看錯了。
身後傳來桀桀怪笑,“霍掌櫃,在找我?”
寄虹倏地轉身,剎那天旋地轉。
眼前人瘦小,一雙耗子眼,兩根稀疏的嘴毛。
“耗子精!”她失聲喊道。
剎那覺得快慰,殺害父親的兇手歸案了!
隨即她聽見耗子精趾高氣揚地說:“叫我‘井捕頭’!”
她的心一點一點沉下去。
遠處,葉墨從房中慢慢踱出,面無表情地揮揮手,耗子精點頭哈腰地退下。
葉墨朝寄虹笑了一下,“我送你的禮物,如何?”
耗子精是聽說焦泰出獄的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