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黎明之際,她便騎上馬趕路。
趕到茶城時,恰好剛開城門,她暼了一眼城牆下張貼的通緝令,信步隨百姓湧進了城,買了些乾糧後,便尋找著藥鋪。原計劃是到了徽州郡時再按藥方抓藥,以免節外生枝,她決定先將藥拿到手才能安心。
城裡開著兩家藥鋪,她走進了一家老藥鋪。
藥鋪中有些昏暗,有股濃濃的草藥味,一位留著長鬍須的大夫正在整理著藥櫃。她走上前,平和的道:“抓藥。”
“請講。”大夫連忙放下手中的活。
她將十七味藥仔細的說了一遍,那個藥方已經爛記於心。
聽罷藥方,大夫稍稍一詫,盯著她看了片刻,問道:“是患何病疾?”
“您當真不知?”她也想知道它是治什麼病的藥方,故意反問道:“它難道不是治麻風的藥方?”
大夫搖首道:“天下病疾數百數千種,這藥方老夫還是第一次聽說,所以問問。”
她笑而不語。
大夫按著藥方抓起了藥,抓了幾味藥後,道:“有五味藥在老夫家的院中晾曬,請稍候,老夫速速去取。”
她微笑著點點頭,悠然的坐上了木凳。
等了半晌,大夫還沒有回來。她等的有些隱隱不安,思忖了片刻,逐站起身,朝外走去。剛走到門前,耳畔就響起了嘈雜的腳步聲,迎面奔來一個身著官服的中年男子擋住了去路,轉眼間,匆促的郡兵們擠進了藥鋪,將她團團圍住。
“稟報郡守大人,”大夫隨後而至,正色的道:“就是她抓的藥方。”
甄璀璨心中一慌,靜默不動的站在密密麻麻的陰影中,暗暗的捏了捏手指。
郡守威嚴的負手而立,目光一轉,看了看隨從展開的通緝令。通緝令上分明是位少女,他瞪視著面前的人,是個婦人,容貌不像,體型也不像。他猛得把通緝令拿到手裡,仔細的端詳,又仔細的比較。
在他看來看去時,她冷靜的思索著:抓藥方跟通緝令有何關係?
“先帶回府衙。”郡守看不出相像之處,但又不敢掉以輕心,要細細盤問。從京城來的官員鄭重的交待了,這個通緝犯會買一副藥,一定要讓管轄內的所有醫館留意。
郡兵應是,剛要動身去抓捕,她冷笑道:“我所犯何事?”
郡守見她一副不卑不亢的樣子,便詢問道:“你為何抓此副藥方?”
抓這副藥方怎麼了?難道體貌特徵的通緝令在明,藥鋪的一副藥方在暗?用一明一暗的法子佈下天羅地網將她罩住?果真是足夠縝密,她已入了網。思至此,她微微一笑,慢慢的從懷中掏出金牌,開口稱讚:“郡守大人很盡職盡責。”
郡守一怔。
甄璀璨把如意金牌向他伸近了些,壓低了聲音道:“此密旨便於抓捕犯人,卻難於奉行,也不知諸郡的郡守們可曾用心履行,我特意試探一番。”
郡守看清楚了‘如意宮’、‘如妃’,眼前的婦人是太后娘娘的心腹?!頓時驚駭不已。
“我定會在太后娘娘面前為你美言幾句,”甄璀璨舉止自若的收起金牌,用命令的口吻道:“我得到風聲,犯人明日或會途經茶城,請務必嚴加巡視,任何可疑之人都不得放過,全都帶到城外十里的順福客棧找我。”
郡守誠惶誠恐,緊張的應是。
甄璀璨一刻也不逗留,不等郡守緩過神,邁開步子穩健的走出藥鋪,自是不能再提及藥包。經過大夫身邊時,她看在眼裡的是個慈眉善目的老人,何為善?何為惡?她心中一嘆。
郡兵們見郡守不發話,便也沒有阻攔,眼看著那婦人騎馬而去。
甄璀璨神色泰然的騎上馬,立刻出了城,出城後,奔出數十里,見無人追逐,又是奔出數十里才找個偏僻的地方歇息。
她翻身下馬,憤意難平的直跺腳。好在用了金牌僥倖脫身,否則,她真成了籠中鳥,插翅難飛。
若她不死,甄府的人就寢食難安?她目光澄亮,既然他們權勢滔天,那就試試是他們的本事大,還是天下大!
漸漸的平息了氣惱,她繼續馬不停蹄的南下,直奔徽州郡,先去找徐氏母子,以免途中再有陷阱。
披星戴月,不辭辛苦,餓了吃些乾糧,渴了喝些溪水,倦了就找個橋洞、山洞、柴禾堆,始終沿著小路,顛簸艱行,風餐露宿。行了近千里,從寒雪冷風的京城,來到了花滿枝頭的徽州郡。
當她踏進徽州郡,來到那座大山腳下時,微風吹拂,她的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