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四海見他敢於在這大庭廣眾之下襬臉色給自己看,不不由得心頭火起,更怕他攀扯上青葉,叫懷玉及夏西南聽到的話,只怕要惹禍上身,到時身上長了八張嘴也說不清,遂冷哼兩聲,說道:“表叔啊,你老人家莫不是忘了自家的身份?若不是我,你的墳頭草只怕已有一人深了罷。”
“你!”浪裡滾氣得將手中酒盅往地上一扔,嘩啦一聲,眾人齊齊往這邊看來。
“可是吃醉了酒,又要耍酒瘋了?來人哪——”鄭四海打了聲哈哈,招手叫來兩個心腹手下,低聲吩咐道,“將他關起來。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準放他出來。”那二人點頭,一邊一個將浪裡滾架走了。
浪裡滾被關的屋子自然也是畫樑雕棟,華美非常。浪裡滾雙手被捆住,卻憑著兩條腿將屋子內的桌椅床榻都踢了個稀巴爛。直至夜深時,才有人想起來給他送飯食茶水,送飯的僕從將茶水放下,轉身要走,浪裡滾喝問:“姓黃的小兒何在?叫他來見我!”
那僕從答道:“將軍正在外頭送客,哪裡有空過來?”
浪裡滾大怒,將一條桌腿踢到那僕從頭頂上方去:“你莫要狗眼看人低,不跑快些去傳話,當心老子將你殺了!”
僕從忙轉身跑了,不一時,一名管事模樣的中年男子用托盤託了半隻西瓜過來,口中笑嘻嘻道:“適才那孩子太不會說話,才惹得二大王生氣……那孩子還年輕,哪裡曉得二大王的厲害。知道二大王本事的,一聽到二大王的名頭,哪個不要豎起大拇指,道一聲厲害?……小的代他向二大王賠個禮罷。”將托盤放下,道,“這西瓜是小的孝敬二大王的。二大王請消消火。”
浪裡滾哼了一聲。管事的又道:“……只是將軍才送了客,眼下已回房歇息去了。若是二大王有什麼話,不妨明日再說,明日將軍一覺睡醒,若是消了氣,自然會放二大王出來。”
浪裡滾冷笑道:“聽你的意思,若那姓黃的小兒消不了氣,便會一直將老子關押下去麼?”
管事的抹著額頭訕笑,忽然又跺腳道:“哎呀,那個糊塗孩子,不給二大王鬆綁,二大王怎麼喝茶!等下怎麼睡覺!也未免太粗心了,怎好如此簡慢!這該死的!”忙喊了門口看守的人過來為浪裡滾鬆了綁。
浪裡滾揉了揉被捆得腫痛的手腕,抓起茶杯往地上就是一扔。看守的人笑勸道:“眼下已非同往日,你老人家還是安生些罷。若是被將軍知道,只怕又要生氣。”
浪裡滾聽那看守一口一個“將軍”叫得歡,心裡早已怒火滔天,揚手就賞了他一記老拳,那看守吐出一口血水,到底不敢再說話,冷笑了一聲,轉身走了。
管事的等那看守的人退出屋子,收了面上的笑意,低聲道:“二大王的親信手下之人已聽說了今晚之事,叫小的過來傳一句話:若是二大王不願意屈居鄭四海之下、看鄭四海的臉色過活,今夜子時請去鎮西官道。”
浪裡滾伸手捏住這管事的脖子,低喝道:“你是誰!”
管事並不慌張,咳嗽幾聲方笑道:“二大王手下的一個姓劉的小頭目乃是小的的親兄弟……小的名喚劉宜會,事成之後,請二大王不要忘記小的……”
浪裡滾喉嚨動了幾下,將他鬆開,不再言語。劉宜會退下,浪裡滾一個手刀將那半隻西瓜劈開,撿起一塊才要吃,見瓜底下赫然躺著一把鋒利匕首及盤成一團的繩索。
青葉當晚在滿仔家歇下,他家有一間空屋子,床鋪也都是現成的,只是這間空屋子是滿仔娘用來堆放她施法用的寶貝們的。牆上掛著一排面目模糊的面具,牆角有一堆摺好的金元寶並兩個童子打扮的紙人,另有神龕一座,叫不出名字的神像兩三尊。青葉不過才探頭進去看了一眼,便嚇得不輕,死活不願意進去,最終強行與滿仔換了屋子睡。
滿仔的屋子倒也整潔,只是被褥枕頭上有腦油味,青葉作嘔,再加上認床,翻來覆去地總也睡不著。到了下半夜,她索性將滿仔的被褥枕頭掀到一旁,從自己的包袱裡翻出幾件衣裳蓋在身上,再把包袱枕在頭下,迷迷糊糊的才睡著沒多久,睡夢中忽然聽見有一陣凌亂馬蹄聲傳來,馬蹄聲急切如鼓點,沉悶似滾雷,轟隆隆疾馳而來,轉眼間又轟隆隆疾馳而去。
青葉一下子從床上翻坐起來,一時分不清是虛是實,坐了許久,以為自家又做了噩夢,才要重新躺下,忽然聽見院子外有叮叮噹噹幾聲兵刃相擊之聲,隨即便有男子一兩聲慘呼傳來。片刻過後,一切又都歸於寂靜,青葉半夢半醒之間,也不覺得十分害怕,只是心悸難抑,索性掀了身上的衣裳起身下床,她不敢開啟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