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瀝文從側面遠遠這麼一瞧,頓時就忍不住翻了個大白眼。
沒瞧出傅家五爺有半點病氣,傻氣倒是噗嚕嚕冒得滿屋子都是。
許是察覺到房中多了另一個人的氣息,傅凜倏地扭頭看過來,右手也在同一時間探向窗欞下的某處,眉頭緊蹙,目射寒江。
見是裴瀝文,他才吐出提起的那口氣,慢慢將手收回。
“誰讓你不敲門就進來的?找死得忙?”傅凜緩緩深吸一口氣,平復住心中的驚駭。
這不知死活的傢伙,差點就被……
這些年來,寢房內的機關經傅凜的多番改造,早已不是原來那般只能鬧著玩嚇唬人的了。
為免造成不必要的誤傷,傅凜對宅中所有人都交代過,若未得他出聲允許,除了葉鳳歌之外,誰也不要輕易往這裡頭闖。
見他收回手去,神智也是清明的模樣,裴瀝文才緩緩鬆了繃緊的肩膀與脊背,劫後餘生般後怕地嚥了咽口水。
“我敲了,你沒聽見。我怕你有事,瞧著門沒關,就進來了。”
傅凜淡淡橫了他一眼,見他臉色有些發白,便抬了下巴指了指桌上,“自己倒水喝。”
裴瀝文趕忙過去倒了一杯水給自己壓壓驚,又在傅凜的眼神示意下走到軟榻前坐下。
“五爺有何指教?”裴瀝文淺啜了一口杯中的溫水,疑惑地看向傅凜。
傅凜再度抬手揉著自己的耳朵,“指教沒有,倒是有點小事需要向你請教。”
“突然這麼客氣,”裴瀝文怕怕地將凳子往後挪得離他遠些,緊了緊嗓子,“莫不是有詐?”
“毛病,”傅凜沒好氣地呿了一聲,“就方才突然想起小時候的事,嗯,小時候你總欺負隔壁的那個小姑娘,其實是心中很喜愛她,對吧?”
裴瀝文先是一愣,繼而噗地笑出聲,“這麼顯而易見的事,你想了五六年才明白?”
不過這也不能怪傅凜遲鈍,實在是他無論身心都像是比同齡人長得遲些。
裴瀝文剛來陪讀的那年,傅凜身量瘦瘦小小,看著比裴瀝文小了好幾歲,可其實他是比裴瀝文長一歲的。
一直到三、四年前,眼見著都十五六歲了,傅凜才忽然躥起來,成了頎長高挑的大人模樣。
這麼一想,他在某些事上醒得比別人遲,也算是在情理之中了。
畢竟他向來不怎麼踏出這宅子,自小身邊也沒太多夥伴,對這種小兒女的情愫心思自然糊塗遲鈍。
裴瀝文頓時覺得自己方才的笑有些殘忍,心下懊悔不已。
被嘲笑的傅凜惱羞成怒,從角落裡抓了一個小錦墊狠狠砸向裴瀝文,“問你就好好答,廢話那麼多!”
裴瀝文手忙腳亂地接住那個砸向自己正臉的小錦墊,收起調侃嘲笑,認真道,“是,可不就是喜愛得緊麼。五爺怎麼忽然想起這個?”
“就,就想起了啊!你管我怎麼想起的!”傅凜惡狠狠瞪了他一眼,清了清嗓子,又問,“那,後來呢?她如今……”
方才葉鳳歌又氣又惱地赧紅著臉跺腳而去後,他坐在這裡回味許久,愈發覺得裴瀝文當年說得對了。
雖明知欺負人是不對的,可“欺負”心愛的小姑娘,實在很容易在躁動的少年心中暗暗滋生出一種不可名狀的、病態的歡愉。
不過,傅凜心底還是有些拿不準後果,剛巧裴瀝文闖到跟前來,他就趁勢請教了。
裴瀝文若有所思地看了傅凜一眼,笑得無奈又遺憾,語帶警示,“她去年成親了。”
“嗯?!”傅凜驚愕地瞪大了眼。
若他沒記錯,裴瀝文是沒有成親的。所以……
“沒錯,她和別人成親了,”裴瀝文苦澀地撇撇嘴,“不是每個姑娘都會喜歡欺負過自己的混賬小子。”
想起方才葉鳳歌離去時就罵過這麼一聲“混賬小子”,傅凜面色一白,胸腔裡那顆先前還熱火朝天撲騰個沒完的心,涼了。
拔涼拔涼的那種。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十九章
從主屋寢房出來後,葉鳳歌的臉燙得厲害,先前在傅凜面前強撐出兇巴巴教訓人的姐姐模樣蕩然無存,腳步匆忙像背後有鬼在追。
直到回了自己房中,從箱篋裡翻翻找找,尋出藏在最隱秘處的那個藍色封皮的小冊子,她面上熱滾滾的赧紅才倏地褪去。
代之以悲傷落寞的蒼白。
她自嘲地斜挑起右唇角,苦澀笑哼一聲,隨手翻動那冊子,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