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白蘇和青之也不免擔心了起來,他們看著白璟,想知道又害怕從白璟的口中聽到什麼噩耗。白璟讀完信後,已然呆滯,形同枯木,他持信的手無力的垂下,手中握著的宣紙倏然飄落在地上。
白蘇立刻蹲□去撿,她心裡七上八下個不停,手指都打起了顫。
“不是芷兒,是父親,父親他重病不起,時日無多了。”白璟木訥地說完此話,臉上已經老淚縱橫。白蘇看著父親如此痛苦,卻不知從何安慰,一時間整個藥堂的氣氛都凝重極了。
“老爺。”孫蘭芝是如今白家藥堂裡最瞭解白璟的一個人,她跟在白璟的身邊最久,又是他齊眉舉案的妻子。她知道,白璟一直以對當年白實文棄卒保車的做法介懷,但白實文畢竟是他的至親家人,聽到如此噩耗,白璟難免崩潰。這時候,誰說什麼都沒有用,只有讓白璟自己先把情緒發洩出來。
“蘭芝,我不僅讓白家的先祖蒙恥,更成了白家的不肖子孫。”白璟捶胸頓足,恨不得用拳頭懲罰自己。如此失態的父親,白蘇還從未見過。
“我要回京,父親因我未歸而病倒,我不能再自私了!青之,叫人準備好馬車,今日午後我就要啟程。”白璟當即就做了決定,青之愣住,不知道該不該答應下來。他拿不定主意,便偷偷看了看孫夫人的反應。孫蘭芝也覺得白璟這決定太突然,便緩和著勸道,“老爺,這信畢竟是個把月前從京城寄來的了,爹的病情說不定早已好轉。您切莫傷痛過度,傷了心肺。”
“如今是我的心肺重要,還是父親的身體重要?他年歲已高,如果不是病情危急,瑄弟的話語中怎麼會如此急切。好了,誰都不要再勸我,我意已決,今日未時便啟程!”
孫蘭芝拿起信件,也逐字逐句讀了起來,白璟說的沒錯,白瑄在字裡行間都透露著對白璟的深深責備。孫蘭芝心中輕嘆,看來白璟是真的要回京去了。白蘇見父親沒安排隨行的人,像是獨行,便有些擔心地道,“去京城路途遙遠,不如我陪爹去,也好能照顧您。”
白璟想也未想就拒絕了白蘇,“蘭芝,你,我還有白斂,咱們三口去京城。”
白蘇不是沒被父親拒絕過,可是這一次,她卻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一絲陌生。尤其是在白璟說出“咱們三口”的時候,白蘇竟然有了一種自己被這個家排除在外的錯覺。“爹——”
如玉不知何時也來到了正堂,她從身後拉住了心存疑慮的白蘇,對她作了一個眼色,示意她不要多話。
“老爺,你們放心去吧,藥堂這邊有我和蘇兒照看著。”如玉心酸著說出此話,她猜測,白璟此去,京城那麼多的羈絆,想來他是永遠不會再回到戊庸了。
午後未時,人影投在地上只有小小的一團,白璟的鬢角已經流下了細汗。青之備了兩輛馬車,白璟與孫蘭芝一輛,白斂一輛。就在白璟跨上馬車之前,如玉扶住了白璟的肩膀,從懷間掏出帕子,細細拭乾了白璟額頭和鬢角上掛著的汗珠。“老爺不管多麼急,也要記得每日好好進餐。”
白璟一心只牽掛著病重之中的父親,並沒有察覺出如玉異常的情緒。他點了點頭,沒有多留一句話,便匆匆忙上了馬車。馬車的車輪骨碌碌的轉了起來,被地上的石子硌得一顛一顛,白蘇聽著這聲音,不知何故掉下一行淚。
與此同時,慕天華已經向父親慕長業告了別,他謊稱自己外出雲遊散心,只帶上平安一人隨從,隻字未提殿試的事情。因為是出玩,慕長業也就沒將兒子要離家的事情掛在心上。送慕天華離開的人便只有慕雲華一個了。
“雲華,送別再遠終須盡,你就不必再跟上我了。”慕天華停了下來,將手中一直攥著的卷軸遞到了慕雲華的手中,“這是當初我為白蘇畫的,已經裱好,你幫我將它送給她罷。”
“大哥,到了京中萬事小心,一定要以自己為上。”慕雲華知道他的兄長善良,才如此叮囑到。
“你放心,人心有多險惡,我知道。再回來,若是有幸奪取功名,恐怕父親都不敢認我了。殿試的事情,兄弟你要暫時替我瞞著父親。”
慕雲華默然答應,慕天華便伸出拳頭,兩兄弟利落地對了拳,都淡笑開來。
出於不同的原因,白璟和慕天華都踏上了前往京城的路。一個出於愧疚,一個為了抱負;一個是久別過後的回家,一個是初來乍到的探求。
然而,京城的險惡就如所有人都預料到的那樣,他們之中,有一個人將被邪惡永遠的留下。
以死為終。
(第二卷終)
作者有話要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