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城裡的兩位官員心安理得,行在路上的瞿子晰卻沒法平靜,心中患得患失:按南直勁的計劃行事,自己就將成為朝廷“規矩”的一部分,從此前途無憂,卻會失去獨立與自由,尤其是心中難安;向皇帝和盤托出一切真相,則朝廷大亂,自己即使成為宰相,也難做成大事。
在國子監的時候,瞿子晰冷眼旁觀朝中事務,總覺得迂腐可笑,自從進入戶部任職以來,他才發現為官之難。
讓他想不明白的是,錯的究竟是整個朝廷?是某些大臣?還是皇帝?
聖旨發出的第三天上午,瞿子晰趕到巡狩營,遠遠望去,營地依山傍水,與普通軍營無異,直到接近之後,才能看到眾多與眾不同的旗幟,表面營中之人乃是至尊的皇帝。
從十里以外瞿子晰就開始接受檢查,此後每走兩三里就要查一次,在營門口,更是有官員出來,認出右巡御史之後,才允許他進營。
當今皇帝喜歡自行其事,所謂巡狩治國,更像是少年人的幻想,難見實際效果。瞿子晰發現自己正逐漸接納南直勁灌輸的想法,不由得一驚,急忙收束心神,專心等候皇帝的召見。
韓孺子上午又去了一趟水軍營地,聽取眾將制定的作戰計劃,提了一些問題,最後誇讚一番,午時前返回宿衛軍營地。
水軍沒有大將指揮,戰船、裝備不足,對新來的陳囂等將領也不是特別信任,都不願出海,見皇帝真的只是“紙上談兵”,他們鬆了口氣。
韓孺子飯後小憩片刻,召見早已在營中等候的瞿子晰,身邊只留金純忠一人。
瞿子晰進帳,先正常報告情況。
聽說黃普公沒死,竟然投降海盜,韓孺子很意外,接過信反覆看了幾遍,“這真是黃普公所寫?”
“無法確認,這是副本,原件還在國相府,就算真是黃普公的筆跡,也說明不了什麼。”瞿子晰開始講述黃普公遭到陷害的事情,最後道:“此事有人證、物證,燕康意欲嫁禍於他人,反而露出馬腳。”
韓孺子看了一眼金純忠,對瞿子晰道:“瞿大人做得很好。”
瞿子晰接著說起王平洋,他自己做了一些調查,發現王平洋不止行為不端,還收受大量財物——據稱是用來招待皇帝,但是要力行節儉而用不上的諸多金銀布帛。
韓孺子嘿了一聲,母親太相信親情,沒有看清王平洋貪財好利的本性。
“瞿大人不負朕之重託,此行大有收穫啊。”
“實不相瞞,這些並非臣之功勞。”
“哦?有人幫忙嗎?”
“臣一直不得進展,是手下的南直勁查出這些事情。”
“南直勁。”韓孺子一下子心生警惕,“他還做從前的勾當,揣摩朕的心事?”
“是,他還想將臣拉下水。”瞿子晰深吸一口氣,迄今為止,他說的一切都在南直勁的計劃之內,接下來要說到什麼程度,他仍然沒有做出決定。
第四百七十六章 支撐
少說一句,南直勁就是普通的奸臣,利用豐富經驗揣摩皇帝的意圖,提前洩露給大臣,讓他們有所準備、決定取捨,他則從中漁利,類似於那些陰險狡詐的太監。
多說一句,南直勁則是一眾奸臣的聯絡人,他們都在維護與當今皇帝存在矛盾的一套規矩與慣例,為此互相通風報信、互相幫助扶持。
瞿子晰不希望看到後一種結果,因為他也是朝中一員,他有理想,還沒來得及實施,如果今天就將朝廷鬧個天翻地覆,以後他就永遠沒法得到百官的真心支援。
“是南直勁給燕康出的主意,並且希望用王平洋之事吸引陛下的注意,從而草草了結對東海國的調查。”
韓孺子微微睜大一些眼睛,不怒反笑,“這個南直勁……看著很老實,膽子卻這麼大,朕給了他一次機會,他反而變本加厲,還好瞿大人盯得緊,沒讓他得逞。”
“那是因為有陛下事先提醒,臣對南直勁不放心,對他想得比較多。”
韓孺子點點頭,“瞿大人隨朕一塊進城,先不要做什麼,繼續收集證人、證物,務必要讓此案無懈可擊。”
“遵旨,陛下。”瞿子晰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皇帝,覺得有些奇怪,南直勁做出如此明顯的欺君行為,皇帝為何無動於衷?
韓孺子也正看著瞿子晰,兩人對視片刻,瞿子晰急忙低頭。
“燕家陷害黃將軍,兵部知情嗎?”韓孺子問。
瞿子晰心中一顫,回道:“臣迄今未發現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