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竟叫父皇另起心思,委以如此重擔。
我捏緊岫玉,皺了皺眉頭:“讓蘇太尉出來吧,不需藏著了。”
既然狐假虎威,孫老元帥能看出我是軍權的左右者,那麼持有虎符的蘇太尉,大抵早就來會合了吧。
孫老元帥捋捋鬍鬚,眉眼俱是欣慰的笑,對親通道:“去請太尉大人過來。”
親信去了很快回來,身後跟著的正是蘇太尉,我的公公。在家裡我尚且能尊他為長,可如今我是君他是臣,再見面已然十分尷尬。
蘇太尉看見我,搶先跪倒在地,行叩拜大禮:“老臣,叩見公主殿下!”
臨肆高臺的風景不錯,飛簷瀝瓦,懸著長串風鈴,一陣風吹來,鈴聲清脆幽遠。
我抱膝坐在高臺上,無神地眺望寧城十萬煙火人家。
“蘇大人,父皇臨去前,可曾說要我怎麼做?”
“陛下當時油盡燈枯,但對儲君依然鬱結在心,是以只吩咐老臣遵循持岫玉之人意,未來天子,由她定奪。”
未來天子,由她定奪。父皇,女兒不過一介俗子,如何擔得起決定未來天子的重任?!蕭鈞,是我一母同胞的親兄;蕭昱,人稱明君賢王。
父皇,你尚且猶豫難定的事,為什麼要交給我?!
廊下一陣風動,風鈴搖擺不定。有人靜靜落在身後,聲音冷肅:“公主叫屬下有何吩咐?”
我回過神,道:“去告訴元帥,明日大軍拔營,回京。”
穆周恭聲:“是。”
說完他轉身欲走,被我叫住,“等等,他——怎麼樣了?”
穆周愣了下,反問我,“他是誰?”
我懊惱,抿唇不語。片刻功夫穆周才反應過來,向我賠罪道:“公主無需擔心,屬下有數,只是些輕微外傷,駙馬無礙。”
“知道了,你下去吧。”
穆週轉身走了幾步,又折了回來,從袖中掏出一個物事遞給我:“公主,這是帝京舊人給您的信。”
帝京舊人?我疑惑,接了下來。
行雲流水,信封上的字熟得不能再熟,我心下了然。
拆開一看,果然是他。我原以為他會是蕭鈞的說客,孰料信中通篇未曾提及皇位。
“老父憐兒,不勝哀痛,吾妹柏清臨去,可留有遺言?”他問的竟是這件事。
柏清殉國的事是早已傳到帝京的,父皇感慨她巾幗英雄,將她與齊允合封“應侯”,也算了了她一樁心願。
我把信收起,吩咐穆周,“告訴他們,柏清無所惦念,臨去並無遺言。另外,你派人找到柏嶼,讓他安排一下,我要見太子一面。”
穆周遲疑,“見太子?”
是的,是時候見見我這位胞兄了。
蘇太尉接管大軍,次日拔營回京,蕭昱擁兵關外,並未與我們發生爭執。
關外百姓井然有序,毫無被駐軍叨擾的現象。賢王之名,果然名不虛傳。
初夏的時節,氣候悶熱,我難得地騎了馬,穿行在半人高的草地裡。
似有大雨將至,西南角烏雲蔽日,蟲鳴此起彼伏,鬧騰得人心煩躁。
蘇太尉在我身側,他知道我和蘇行止的冷戰,並未勸我,只是將蕭昱的政績同我說了一些。
我默了好一陣,問他:“您也希望我扶保五哥嗎?”
他搖頭,“老臣只是想讓您有更清楚的認識。太子自幼作為儲君培養,論才能是有的,但五殿下這些年的作為,也不失為明君,這一切,最終還要您來做決定。”
我強行不肯承認,反問他:“你們都偏向五哥,可曾想過高貴妃,以後五哥成了皇帝,高貴妃還會放過我和皇兄嗎?”
蘇太尉嘆氣,“公主,高氏已經死了,陛下臨去前,明旨令高氏殉葬。”他像怕我不知道似的又重複了一遍,“五殿下的母親,已經死了。”
我坐在馬上,看著秋毫無犯計程車兵,心裡一陣茫然。
生在帝王家,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為了讓我毫無後顧之憂,父皇竟下令高氏殉葬。是我,間接害死了高氏。
蕭昱,你可恨我?
那天陰雨綿綿,我在一千禁軍的護衛下進了宮,進宮後蕭鈞便不準禁軍跟隨了,穆周面色緊張,與對方僵持不下。
我揮手讓他退下,蕭鈞再狠,難道還能殺了我麼?
我獨自一人,提著裙襬走上高高的玉階。蕭鈞親自出殿迎我,他在殿前俯視,我在階下仰望,長長的玉階模糊了彼此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