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薦出來帶路,好歹還有可能撿回一條小命,戴罪立功——他也實在不想再嘗一嘗那種生不如死的滋味了。
在衛茂那位西廠掌刑千戶手裡,沈貴才知道這世上多的是刑罰,能夠既不在身上留下任何痕跡,偏偏又令人痛苦萬分,恨不得能立時解脫。
相比起來,他頓時覺得李子龍那所謂的種種神通手段也不那麼令人害怕了。
沈貴聞言忙道:“是是,當時我確實是信的,但後來我無意中聽人說,李道長為了布好對付明軍的陣法,特地在蠻漢山下搬了幾塊法寶過來,立馬就將明軍給剋制住了,可具體是什麼法寶,我也不曉得,但是陣法這兩個字,我是記得的,上回也告訴過您了,絕無半點虛言!”
說完他還諂媚地朝汪直笑了一下。
“那法寶呢?”
汪直其實不是不信沈貴的話,在西廠的手段下,那是連啞巴都能開口的,更何況沈貴一個家財萬貫的商人,只是沈貴說的話實在過於玄幻,令人難以置信罷了。
沈貴四處張望了一下,入目全是寬闊的湖面,哪裡有什麼高大顯眼的石頭,不由垮下臉:“這,這我也不知道,我聽著白蓮教的人說,那意思好像是法寶就在湖邊,一遇到風沙,陣法就催化,才會有千軍萬馬出現……”
他自己也說得很不確定,期期艾艾地瞟了汪直一眼又一眼,生怕對方發怒。
當然,他怕的還有坐在自己身後,與自己共騎一騎的衛茂,因為之前針對他的那些折磨,全都是這傢伙親自下手的。
不過沒辦法,汪直不信任沈貴,特地讓衛茂就近監視,絕對不可能讓沈貴單獨騎一匹馬的。
就在他們說話之際,唐泛與出雲子二人則策馬前行,按照孟存說的方位往前跑了十幾丈,眾人遠遠地只瞧見他們似乎在說什麼,少頃便折返回來。
出雲子道:“結合孟把總和沈老爺所說,貧道與唐大人已經初步有了推斷,但還是沒法確定,得等繞過這個湖去蠻漢山下瞧瞧才能分說。”
唐泛道:“現在說與大家聽聽也無妨的。”
出雲子便道:“貧道沒來過這裡,聽說威寧海子附近常有風沙?”
回答他的是杜瑰兒,她自小在邊城長大,自然比誰都更有發言權:“並非常有,一般只在開春和入秋的時候有,我沒遇見過,但聽家裡長輩說,有颳得十分厲害的,確實能令天地變色,但這樣大的沙暴很少有,一般就是普通的風沙。”
出雲子頷首:“不知道諸位可曾聽過陰兵過路?”
這個古怪的詞語一出,所有人都面面相覷。
陰兵自然是聽過的,顧名思義,那便是指人陽壽已盡的時候,前來押解人的魂魄前去地府的陰間士兵。
然而這陰兵過路,聽起來就十足古怪了。
“什麼是陰兵過路?”汪直問。
見眾人迷惑不解,出雲子也沒有賣關子的意思,當即就解惑道:“貧道早年曾跋山涉水,遍遊五湖四海,路過京師保安州郊外一帶,見過那裡有一處山谷,明明荒無人煙,卻時時有千軍萬馬奔騰之聲,當地人都說是不知多少年前,黃帝與蚩尤曾在此有場惡戰,戰死的將士陰魂不散,若是在聽見金戈兵馬動靜之後還強行入山的人,必然有去無回,有死無生。”
這世上真是無奇不有,眾人哪裡聽說過還有這樣的事情,隋州汪直等人倒也罷了,像孟存和杜瑰兒他們,個個都是一臉驚容。
出雲子又道:“自從來到大同,聽說士兵失蹤的事情之後,貧道心中便有所猜測。只是明軍的情況又與貧道在陸涼州遇到的不同,這裡並無山谷,也沒有什麼古戰場,是以一直沒有說出自己的臆測,直到方才聽見唐大人說,蠻漢山當年曾為金國的領地……”
他看了唐泛一眼,後者主動接下去道:“蒙古南下時併吞金國,兩者當時在豐州曾有一戰,死傷者眾,金國慘敗,勢力進一步往南收縮,如果沒有猜錯,戰場應該就在如今的蠻漢山附近一帶。”
出雲子接道:“若是如此,倒也就講得通了。”
汪直聽罷卻是不信:“什麼亂七八糟的,哪來的冤魂不散,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冤魂如何出來作祟,再說冤有頭債有主,若真有金兵冤魂,應該去找那些韃子才對,他們祖宗才是蒙古人!”
唐泛見沈貴杜瑰兒他們都是面露害怕之色,不由笑道:“你們別擔心,我要說的不是這個意思。李子龍不過一妖道耳,如何有能耐招來鬼神?方才沈貴也說了,他親耳聽見白蓮教的人提及陣法,可見這陰兵過路,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