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要追封。”
芳馨一怔:“是。奴婢明白了。”
我又問:“弘陽郡王那裡如何了?”
芳馨道:“殿下聽聞母妃暴斃,一早就去歷星樓了。聽說哭得死去活來,暈過去兩回。皇后下旨抬回長寧宮休養,下午不準出來了。”
我嘆道:“也好。一會兒姑姑隨我去歷星樓守靈。”
芳馨道:“姑娘昨夜從歷星樓回來,便一宿沒睡好,不若午歇之後再去好麼?”
我冷笑:“我睡得已經太多了,宮裡發生了這樣大的事情我竟然都不知道原委!慎妃立下死志已久,我懵然不知。好,當真是好!”
芳馨道:“慎妃娘娘有心瞞著弘陽郡王和姑娘,姑娘當然不會知道。依奴婢淺見,慎妃娘娘若真存了那番心思,不告訴姑娘是為姑娘好。”
我低低道:“我明白……”
芳馨道:“姑娘就以不變應萬變。就如那高山,自己根基厚重穩當,自然不怕狂風暴雨。心中無愧,方根基穩當。是不是?”
我拉著芳馨的手微笑道:“姑姑的話,我記下了。”
午膳後,我去歷星樓看慎妃。為慎妃守靈的只有幾個昔日服侍過她的宮人。慎妃身著她生前最愛的青白地紫藤花長衣,安然躺在棺中。鬢邊的一支紅寶石蝴蝶簪熠熠有光,我從髮髻上拔下慎妃當初賜給我的另一支紅寶石蝴蝶簪,端端正正地簪在她的髮髻上。她的頭髮依舊是粗而且韌,沒有光澤,冰涼如雪。我稍稍碰觸,那種冰冷的死氣,像滑膩的毒蛇纏繞在頜下,叫我透不過氣。我強忍淚水,緩緩退開幾步。
我在歷星樓呆坐了一下午。晚膳之前,高曜終於還是來了。他全身縞素,一進歷星樓,淚水滾滾而下,膝行至棺前不肯起身。我冷冷看著他哭,良久方道:“殿下節哀。”
高曜起身,見我神色冷寂,並無一絲悲意,便揮手向身後宮人道:“你們出去,孤有話想和母親好好說說,玉機姐姐留下。”
冷風襲來,燭光晃了幾晃,他的目光亦閃爍不定。他站在慎妃棺前,怔怔望著母親的遺容,滿目的悲傷、思念和不解中,更有幾分憤怒和狐疑。門外不遠處便是宮牆,偏偏瞧來空曠幽深。不知何時又飄起雪花,點點微光,似女子指尖的柔光,充滿探幽的意味。恍惚還是一年前在易芳亭三位公主的靈前,我和高暘也是這樣並肩站著。
高曜道:“姐姐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我的口氣依舊冰冷:“殿下何意?”
高曜道:“姐姐昨夜數度欲言又止,孤便知道姐姐有所隱瞞。母親自裁,姐姐當預料到了吧。”
我也不想再隱瞞,肅容道:“不錯。”
高曜頷首道:“其實姐姐不說,孤多少也能猜到母親和惠仙姑姑的用意何在。只是孤不敢深想。”
我一面整理桌上的祭品,一面嘆道:“我想到了,也來瞧了。終究是遲了。”
高曜一拍棺沿,恨恨道:“姐姐好歹來瞧過母親。唯有孤,既不敢想,又不敢行!”說罷垂淚,“還記得舊年姐姐問孤,倘若母親被禁足,孤敢不敢越牆去瞧母親。孤說敢。如今看來,孤太高看自己。孤分明是個膽小如鼠、全無擔當的不孝子,孤對不起母親!”他的熱淚滴落在棺中陪葬的瓷器上,發出滴滴答答的輕響,卻似重錘敲擊在我心頭。
他的懦弱,又何嘗不是我的?!
我若早些來歷星樓,說不定能勸下她。我明知她有死志,卻不敢來勸。我的懦弱和無恥,遠勝高曜!我的手上,又無聲無息染上一縷血腥,和翟恩仙、小蝦兒和紅芯的一樣,是水洗不去、火燒不盡的罪孽。我的人生,不但孤獨絕望,且醜惡無比。或許當年我不該答應進宮選女巡。
錯得太盡,已無回頭之路。
“上智處危以求安,中智因危以為功,下愚安危以自亡。”'54'我就是那“下愚安危以自亡”的人,可恨我還自以為是“因危以為功”“處危以求安”。可笑!當真可笑!
只聽高曜又道:“姐姐,母親是不是故意惹惱父皇,畏罪自盡的?她是不是早有死志?”
我忽而想起惠仙,當年皇后身邊的第一人,卻是難得的忠厚謹慎。四年前的端午夜宴上,周淵與皇帝在清涼殿坐了一夜,慎妃想借機嚴懲周淵。是惠仙自作主張,親自到長寧宮來,請我勸慎妃暫緩懲治周淵。那時她便如此忌憚周淵,今日又怎會在益園公然詆譭?她亦是早有死志,她當是無怨無悔。
我嘆道:“殿下只當如此罷了。”
高曜道:“她這樣去了,是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