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聚訟紛紜,意見甚多。主張自己知趣,及早chōu身的固多,認為反正面子已經丟完了,裡子不能不要也有,皇帝雖然jīng明,但這十餘年中,因為當年事情的緣故,於他總是有幾分慈藹,若是能夠有得力之人在皇上面前進言,也不見得會聽信張佩綸的話,罷斥一部尚書。再有一派認為要引退也得等些時候,張佩綸一上彈章,隨即請辭,看來完全受他擺佈,面子上未免太下不去。
王文韶對這個看法,頗有同感,還想看看再說,無奈壞訊息不一而足。先是江蘇巡撫奏報,據崔尊彝的家丁呈報,說他家主人在丹徒縣旅途病故。丹徒縣就是鎮江府城,雖為循運河入長江、到皖南的必經之地,但崔尊彝死在一月初,丹徒縣接到崔家家丁的呈報是在二月,何以在鎮江逗留如此之久,又何以遲一個月呈報,情節自然可疑,所以上諭命當地官府確切查明,崔尊彝是否病故?
其實用不著查,與江蘇巡撫衛榮光的奏報同時傳到京裡的訊息,說崔尊彝是服毒自殺的,這就見得情虛畏罪了。朱光第聽得這話,大為緊張,案中兩名要犯,已經去了一個,如果潘英章步崔尊彝的後塵,也來一個‘病故’,那時死無對證,周瑞清可以逍遙法外,全案亦就永遠要懸在那裡,因而不能不採取斷然的手段。
他做事向來有擔當,也不必稟明堂官,將王敬臣和周瑞清的家丁譚升,秘密傳訊,軟哄硬bī,終於又榨出來一些內幕。據譚升供認:崔、潘二人到京後,跟他家主人都常有往還。這倒還不關緊要,王敬臣供出來一段事實,對周瑞清卻大為不利。
他說:潘英章從他那裡取去的銀票,其中有一張是由百川通票號來兌現的。於是傳訊百川通的店東,承認周瑞清跟他的百川通有往來。上年九月間,周瑞清拿來一張順天祥的票子,存入百川通,換用了他那裡的銀票,顯然的,這是周瑞清的一種手法,不願意直接使用順天祥的銀票,免得落個把柄。
此外王敬臣還說,有個戶部雲南司的‘孫老爺’,也曾經拿潘英章用出去的票子,到他那裡取過銀子。這都是‘通賄有據’,戶部奏請將周瑞清暫行革職,以便傳訊。戶部雲南司的‘孫老爺’,是不是主稿的郎中孫家穆,自應查究,亦請先行解任。
照準的上諭一下,朱光第立即執行,親自帶人逮捕周瑞清,先送入戶部‘火房’安置,不準家屬接見。送進去的鋪蓋、用具、食物,無不仔細檢查,連饅頭都掰開來看過,怕內中夾著什麼紙條。
事情進展到這一步,案情逐漸明朗,而王文韶也再不能安於位了,上了一份奏摺,請求歸養。
王文韶辭官,報銷案卻不能就此底定;正好相反,皇帝有意藉此再度掀起朝局中的大*瀾
在恭王與曾國藩等人想,王文韶開缺,戶部一案就算有了結果,鄧承修指責軍機顢頇無能的話,可以略而不提,至多輕描淡寫地解釋幾句,便可jiāo代。那知二月十六日的早上,軍機處叫起的時候,皇帝問道,“鄧承修的話說得有理。軍機上總不能不認個錯吧?”
恭王愕然,不知這個錯怎麼認法,向誰去認?如果錯了,就得自請處分,既然他這樣發話,自己就該有個光明磊落的表示。於是他略略提高了聲音答道:“臣等處置謬妄,請皇上處分。”
話中有點負氣,是誰都聽得出來的,皇帝心雖不悅,倒也容忍了。不過這一下更為堅持原意,“這處分不處分的,日後再談”他說,“在朕這裡,爾等都是國家柱石,偶爾有監理不到的,總還能為你們遮掩一二;但舉國滔滔,眾口籍籍,對言路上不能不有個jiāo代。明發的上諭,天下有多少人在看著,錯一點兒,就有人在背後批評。聽不見,裝聾作啞倒也罷了,既然有人指了出來,不辯個清清楚楚,叫人心服口服,朝廷的威信可就不容易維持了。”
第108節 料理
為#阝承修的一番奏摺,竟在朝局中引起這麼大的風bō,其固然是皇帝有意藉此事而平地掀起bō瀾,但言官的地位,從此之後越發抬得高不可攀也是實情而兔死狐悲,眼看許乃釗丟官出京,那些平日不愜於清議的大老,不免個個自危
其中又有同為軍機大臣的駱秉章,深知皇帝不會就此罷手,與其等到給他找到錯處,如許乃釗那樣,落得丟官罷職,灰溜溜的滾出北京,倒不如主動一點,自己上表請辭
奏摺封上,皇帝照例挽留幾句,駱秉章接二連三的上了三份奏摺,內中說自己年紀衰邁,未能贊啟輪扉,為君父分勞,入朝多年,尸位素餐,深夜夢醒,豈無愧哉?反倒不如退居林下,為進賢才留一進身之階,自己回到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