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部將救了下來,提著廣西提督的大印,匆匆扶他上馬,退向北寧以北的太原。第二天,劉永福的十二營亦退到太原,見了黃桂蘭自不免愧歉。他的意思是想讓黃桂蘭和趙沃吃點苦頭,到最危急時,才出兵相救,一則報宿怨,再則炫耀黑旗軍的戰力。那知後方突變,而前方的四營又太無用,以致誤喪北寧。
在諒山的徐延旭,對劉永福還抱著極大的期待,而捷報未至,老韓卻已回來繳令了。
“回來得這麼快?”徐延旭問:“信投到了沒有?”
“沒有。”
徐延旭大驚:“為什麼不投?”他定睛看著老韓,有了新發現:“你怎麼搞得鼻青眼腫的?”
這是為關千總揍出來的傷痕。兩個人走到諒江,聽得對岸已有炮聲,老韓膽怯,不敢渡江。
“你不去隨你,俺去。”關千總將手一伸:“你把撫臺的信跟令箭給俺”
老韓不肯給,不然對徐延旭無法jiā行”他悍然答道:“信是jiāo給我的,我說不投就不投。”
“拿來”關千總臉一沉,“你不識相,別怪俺不客氣。”
“你敢怎麼樣?”老韓比他還狠,“莫非還敢揍人?”
一句話未完,臉上狠狠著了一掌,“你當俺不敢揍你”關千總下面又是一腳,將老韓踹倒在地,一面拳打足踢,一面罵道:“入你nǎinǎi的揍你個小舅子。徐撫臺瞎了眼,盡用些忘八蛋。俺,”
他將頭上的大帽子取下來,使勁往地上一摔:“俺不做他的官了。俺去投大帥。”說完,他重又撿起大帽子,撣撣灰塵,戴在頭上,大踏步沿諒江往北,去投岑毓英。
這是很丟臉的一回事,老韓當然不肯實說,好在關千總已投總憲大人,撒謊不怕拆穿,便支吾著答道:“路上不好走,摔了一跤。”
“信呢?”徐延旭指著他的手問:“你拿的什麼?”
“信沒有投。我想了又想,不投比投好。”
“什麼?”徐延旭大怒,氣得臉sè發白,“是你做主,還是我做主?也、也罷,你先說個道理我聽聽”
“我自然有道理。”老韓象青蛙想拒捕似地鼓起了肚子,“我怕信裡有罵老劉的話,投了惹他發火,所以不投。”
“嘿”徐延旭連連頓足,“你真是自作聰明我罵他幹什麼?我信裡是許他的huā紅,克復北寧,賞兩萬銀子。你、你,”他揎一揎衣袖,一隻指頭直點到老韓的鼻頭上,“你誤了我的大事我可再容不得你了。”
老韓一聽這話,心往下一沉,看來是要軍法從事。照平日言聽計從的情形看,卻又不致於如此。不過,無論如何已鬧了個大笑話,傳出去不好聽。事急無奈,只有橫起心在沒道理中找出一個道理來,“那知道是這麼一封信?平常提起劉某人就罵,談到黑旗軍也罵,人家自然當這封信裡沒有好話。”說完,將信和令箭往徐延旭懷裡一塞,昂然而去。
徐延旭沒工夫去理會這件事,接二連三派出探馬去打聽前方的情形,兵敗的訊息亦接二連三地報到諒山。郎甲一失,輜重盡棄,越發槍法大luàn。一會兒要改變營制,chōu調jīng銳,重新編組;一會兒要責成各軍,劃地分守;一會兒要調動各軍,改變防區,只見他一個人如掐了頭的蒼蠅似的,奔進奔出,倉皇萬狀。
惶luàn之中,亦有定見,那就是星夜奏劾敗將,在呈報北寧失守的奏摺中,附了三個夾片:第一片嚴劾陳得貴失卻扶良的炮臺;第二片參黃、趙二人‘棄地先逃’;第三片彈得不錯,趙沃的副將黨敏宣,所領六營,不戰而退;黨敏宣以找尋右路統領趙沃為名,星夜後撤,真正是‘棄地先進’。
趙沃和黃桂蘭輾轉逃回諒山,兩個人住在一起,閉mén思過,不見外客。不久,黃桂蘭接到兩廣總督衙mén一封文書,紫huā大印,是瑞麟的親筆,痛罵他喪師失律,將綠營的面子丟得光光。黃桂蘭看完信燒掉,默無一言,到了半夜裡,吞了一牛角盒子的‘洋yào’倒在chuáng上,閉目待死。
很快地為家人所發覺。黃桂蘭的部屬,一半chōu‘洋yào”一半帶眷屬,他本人亦帶著姨太太在營裡,發覺他尋了短見,一面急救,一面去告訴同住的趙沃。
“不用來叫我”趙沃在屋中答道:“黃軍mén約我一同尋死,我正在寫家書,還沒有到死的時候。他志在必死,你們不必救他,救亦無用。”
果然。黃家請了醫生來急救,黃桂蘭拒不受yào,延到第二天中午,一命嗚呼。
以上種種,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