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之後追上來,驚擾聖駕,又怕天氣寒冷,凍著主子。路上歇宿的時候,還得躲避旁人,將皇帝迎請進自己所居之處,伺候差事。
皇帝雖然從小錦衣yù食,但論及吃苦,居然不在普通士卒之下,而且大約是騎馬的緣故,每天胃口大開,比在京中的時候,都要吃得多。
一路順順利利,到達璦琿城下,先在城外紮下營來,額裡汗進賬行禮,“主子,肅大人傳奴才到前指,為軍務之事與各省而來的提督、總兵會商呢。”
“先不必理他。等一會兒我和你一塊兒去。”皇帝身穿普通步卒的棉裝,最外面套著一件鬆鬆垮垮的號衣,卻大模廝樣的坐在主位,反倒是二品大員的額裡汗恭敬有如小廝,若是來人看見,定會驚訝得合不攏嘴,“也好看看他們軍前的安排到底如何。”
“主子,您都到了璦琿城了。奴才請旨,不如以廷寄轉告皇后娘娘並京中幾位大人,也好讓他們放心啊?”
“此事你不必管,等見到肅順之後,我自有主張。”
“喳。”
又等了片刻,看看時間差不多了,額裡汗伺候著皇帝換上一襲親兵的服飾,再選了幾個得力的親隨,一路進城。到原本的副都統公署,如今改為前指指揮部所在,驗過兵部的排票和額裡汗的腰牌,守衛在地下堡壘mén口的肅順親軍讓開了道路。額裡汗沒有帶其他人,昂然而行,進到甬道中,立刻錯後一步,容皇帝前行,自己微微弓著身子,跟隨在後面。
進到甬道的盡頭,是一間大大的作戰室,中間放著沙盤,黑龍江流域各處卡倫、要塞、城鎮一一列明,具體而微。另外有幾個人,看樣子是隨軍章京,放輕了腳步和聲音,偶爾jiāo流幾句,多數時候,整間作戰室都是鴉雀無聲的。只有掛著布簾的內間房中,有鼾聲傳出。“主子,您等一等,奴才去問一聲。”
不一會兒的功夫,他又轉了回來,“主子,肅大人在睡覺,可要……”
“不必,我先看一看。”
額裡汗不敢多言,恭恭敬敬的叉手shì立,皇帝一開始沒有注意,很快發現了異常:作戰室內幾個章京jiāo頭接耳,對這兩個人的身份大感好奇;額裡汗二品大員,倒似乎是廝養的親兵一般,垂手肅立,一動不動。也不知道是在等待什麼?
皇帝幾次給他使眼sè,但額裡汗為人忠直是忠直,卻很有點拙笨,根本就沒有看見——就是看見了,也未必能夠領會得到——皇帝又氣又笑,不著痕跡的向前走了幾步,“額裡汗,你糊塗了?你還當這裡是北京嗎?現在我是你的親隨”
額裡汗如夢初醒,‘哦、哦’了幾聲,活動一下四肢,站了起來,“我說,你……”他用手一指其中一個章京,問道,“我來得晚,不知道肅大人此番調兵安排,你手中可有記錄?”
“這,有的。”回話的是一個四旬上下的男子,聽說話是南人,“記錄自然是有的,不過,沒有肅大人的鈞令,不能見示。”
額裡汗一愣,“你知道我是誰嗎?”
“知道,您是額軍子是一派公事公辦的模樣,“卑職當年在京中,和軍mén也曾有過數面之緣的。”
“哦,我記起來了,你叫許庚身的,是不是?”
“正是卑職。”許庚身不卑不亢的說道,“不過,jiāo情是jiāo情,公事是公事。軍中尤其如此,還請額軍mén見諒。”
“算啦,我不怪你。”
皇帝在一邊忽然chā話問道,“你就是許庚身?你六叔就是許乃釗……呃許大人?”
許庚身臉sè一變,似乎以為對方直呼乃叔的名字很是不悅,但聽他又加上了後面半句話,方始面sè沉靜的點點頭,“不敢,正是在下。”
“我聽過你的名字,閣下jīng通兵事,很令人讚佩啊。這一次賽……經略使北上,特意將你帶在身邊的?是不是?”
許庚身很覺得奇怪,想不到這個看起來很清秀,很俊逸的年輕人居然是個結巴?笑著點點頭,“閣下於朝中之事,倒是很清楚敢問……”
“我叫甘子義。說來慚愧,還沒有字呢”
許庚身聽到這個名字,有點耳熟,似乎在哪裡聽說過似的,這會兒無暇多想,拱了拱手,“原來是甘兄。甘兄此來……?”
“哦,我是額軍mén身邊的親兵。論起來,還是他的叔叔呢嗯,四……叔。”
許庚身撲哧一笑。沒有說話。只聽又有人說道,“星叔,到用飯的時辰了。”
“就去。”許庚身答應著,再度向甘子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