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說道,“曾國藩,我是朝廷一品武官,沒有皇上的聖旨,你敢殺我?”
曾國藩理也不理,用力一揮手,“帶下去”
金虎山努一努嘴,立刻便有人上來,將大呼小叫的成祿弄了出去。何穆也疾趨而出,向在廳外待命的刑名老夫子重重地點一點頭,表示開始動手。
於是,“伺候請王命”的傳呼,一直遞到大堂,大堂正中一座龍亭,裡面供著一面二尺六寸長的藍緞長方旗和一面七寸五分大小的朱漆圓形椴木牌,旗和牌上都有滿漢合璧的一個金色‘令’字,上面鈐著兵部的大印。這就是金虎山專程從保定齎到的‘王命旗牌’。
等曾國藩在鼓樂聲中向龍亭行完三跪九叩的大禮,站起身來,天津縣的刑房書辦,已帶著差役抬過來一張公案,文房四寶以外,是一張納爾經額和曾國藩會銜的告示和一道斬標。
曾國藩站著勾了朱,將筆一丟,大門外隨即轟然放炮,接著是“嗚嘟嘟、嗚嘟嘟”吹號筒的聲音,夾雜鼎沸的人聲,似乎寧靜的天津縣從來就沒有這麼熱鬧過。
監斬官是金虎山。他早就跟刑名老夫子商量過了,怕成祿手下計程車兵會鬧事。刑名老夫子告訴他不必擔心,自從皇帝為兵務之事大發雷霆之後,在軍營紀律中,特別注意,同時他已派了三班六房的差役,在刑場多加戒備。再說,老百姓個個樂見成祿被斬,就是真的有貼身的心腹就想鬧事,也要顧慮眾怒難犯,不敢造次。金虎山聽他說得有理,便放心大膽地蒞臨刑場,奉行差使。
曾國藩仍舊由胡林翼和何穆陪著,回到花廳休息,靜等金參將來繳令。一踏進門,只見天津縣的那幾名紳士環跪在地,拜謝曾國藩為民除害,感激之忱,溢於詞色。
“多虧得胡知府。”曾國藩有意推美,“像成祿這種無法無天的行為,胡知府是不知道,如果知道,早就下令嚴辦了。”
“飲水思源,全靠欽差曾大人為我們作主。”為首的老紳士說,“但願欽差大人公侯萬代”
地方士紳實在是出自衷心的感激,所以在曾國藩到大堂行禮的那時,已經作了一番商量,要攀緣留他三天,星夜到北京邀戲班子來演戲助觴,公宴申謝。又要湊集公份,打造金牌,奉獻致敬。當然,金參將和何穆那裡也有意思表示。
曾國藩如何肯收?雙方揪扯了好半天的時間,終於還是讓他把眾人的盛情推拒了回去,然後曾國藩具折上奏,把在天津所行的差事向皇帝一一稟明,最後說,請皇上另撿賢明,到津任職。
皇帝看過摺子,把柏葰叫到御前,問他接任的人選。
柏葰擔任這個兵部尚書可算是晦氣到了極點京中有一個肅順,京外有一個曾國藩,全然不把自己放在眼裡,曾國藩只憑營中參將,天津縣士紳口頭呈訴的狀子,居然就敢請王命,殺了一品武官?
他心裡明知道這兩個人帝眷正隆,也不由得起了惱恨之意,聽皇上問到繼任的人選,柏葰眼珠轉了轉,碰頭答說,“皇上,奴才以為,綠營兵士已成疲師,便是再從外省調任,怕也難負重望,不如就先命曾大人在楊村軍營中整頓一番,再說其他?”
皇帝覺得柏葰這番話似是而非,正在琢磨,柏葰接著又說,“奴才以為,與其再調任一個到天津去,日後還要曾大人在旁監督整訓,不如現在就命他在軍中整肅,待到軍容軍紀大有改觀之時,再從中撿拔一員德行俱佳者,由朝廷個任命之後,原地任職?”
“也好。”皇帝給柏葰的一番話說得動了心思,曾國藩是自己最重視的大臣之一,為人也很有些果敢之氣,這樣的性情用來對付那群丘八,實在是再合適也沒有了。而要是改派他人的話,這個人不知道能不能和曾國藩合得來?若是合不來的話,處處不聽調遣,是換還是不換?
皇帝點點頭,不過又想起來一件事,轉頭問跪在一旁的賈禎,“江忠源現在哪裡任職?”
“回皇上話,江忠源自咸豐元年皇上求賢旨意明發之後,由曾國藩舉薦,分發吏部擎籤,任職四川建昌上南道,至今已經有兩年餘了。”
“免了他這份差事,讓他到天津去,”停頓了一下,他說,“江忠源領總兵銜,幫著曾國藩整肅軍務。”
“喳。”
接到朝廷的旨意,江忠源哭笑不得當年他為了剿滅雷再浩流寇有功,被封為七品秀水知縣,但同僚從來瞧不起自己,認為他以書生領兵,難逃兵痞之譏。後來一怒之下,辭官不做了,一直到咸豐元年,方才借皇上下旨求賢之機復起,改任四川上南道。
雖然是三品道臺,但這份差事也很不好做: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