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功路數,此人又因她的清弱相貌、女子身份先入為主,故而以為會手到擒來,沒想到竟如此難辦!
縱認真應對也只能同阿弦對個平手,要將阿弦拿下,只怕要過個百招開外才見真諦。
“此人”的身份的確特殊,且身後估計還有一雙眼睛在盯著他的所為,跟阿弦纏鬥這許久,他心裡也漸漸焦躁起來。
看阿弦氣定神閒的模樣,忽道:“崔曄都快死了,你卻還在這裡悠哉悠哉。”
阿弦本有條不紊沉著應對,聽到這句,身子涼了半邊,方才縱身躍起進擊,這句話入耳的瞬間,直接就墜跌地上,一個踉蹌。
那人見此話果然奏效,不由陰笑兩聲。
阿弦雖覺著他興許是在故意地想攪亂她的心神,可是這句話,就如同會動的魔咒,直直地鑽進她的心裡,心頭那一點似曾相識的疼又開始顫動。
“原來你不知道?”這人絮絮善誘,道:“他可是聽說你的噩耗後,就一病不起的呢。”
阿弦抬頭:“你說謊。”她的心跳亂了,面上卻還鎮定,斬釘截鐵地說道:“你說謊!”
“我說謊?”這人似笑調侃的口吻,“聽說他之前出使羈縻州後本就傷了根本,多虧孫思邈出面給他吊命而已,啊對了,據我所知,窺基和尚也去探望過,還說他什麼……妄動心頭血之類,損了神氣之類,不知是不是胡話。”
窺基……心頭血……神氣……
那夜晃動的金光復出現眼前,阿弦忽然覺著胸口的那護身符開始發熱,貼著心滾燙,燙的那股疼似彌散開來,四面八方地開始蔓延。
而眼前之人見言語奏效,時機正好,遂桀桀一笑,縱身而起欲行致命一擊!
第197章 知心
阿弦假借“死遁”; 隱秘行事,但在範縣那一場後,她故意留下了“窺英法師”的名號; 便是深知以崔曄之能; 一定會留意到範縣的異樣,而當他看見“窺英”兩字的時候,自是一目瞭然。
“窺”是窺基的窺,而“英”; 那當然便是英俊的英。
阿弦有這個自信; 崔曄一定會看出其中蹊蹺來的。
畢竟他那樣聰明通透; 無所不能; 又那麼深懂她,甚至是……太懂了。
所以阿弦相信; 就算世人都以為她葬身於那場客棧大火中,崔曄必然會知道真相,以他的心性; 也會相應為她善後所有該善後的; 以及她懂或不懂的一切。
也正因此; 阿弦選擇跟桓彥範林侍郎變裝潛行; 卻並不擔心其他。
但凡事皆有意外。
比如誰也料想不到; 範縣之難的解除,會報在她自己的身上,從而引出地府之險。
此時這蒙面人所說的話,半真半假。
一則阿弦不信崔曄是因自己的“死訊”而有個如何; 但另一方面,蒙面人的話卻有一點戳中阿弦的心,那就是那場黃泉之遊。
雖然不知各種詳細究竟如何,阿弦明白,崔曄也參與其中,卻也正是因為這“不知究竟”,所以此刻聽蒙面人這般說,竟恍惚驚心起來。
一剎那,眼前亦如流水浮動,照出許多閃爍的影像:
似是在崔府的書房之中,風從窗戶外吹進去,帳幕緩緩而動,燈光搖曳之際,是崔曄坐在書桌後,手持著紫毫筆,正在寫什麼。
忽然,他的動作一停,眉頭微蹙。
下一刻,卻是崔曄伏在桌上,手中還握著那支毛筆,合眸靜息,似乎是睡著了。
阿弦正要細看,勁風撲面,是那蒙面人趁機偷襲,阿弦驚心,雙臂一振,本能地往後掠退避開。
面前卻仍舊似是水波盪漾,是崔曄無知無覺般伏案而睡。
——阿弦不知自己為什麼竟在這種時候看見如此一幕,卻也隱約知道必不是無緣由的。
她也知道現在並非走神的時候,卻仍著急想看他到底發生了什麼。
果然,就在一切看似安詳靜謐的時候,崔曄猛地挺直身子坐起,整個人睜開雙眼,已經醒來。
桌上的書冊,紙張等紛紛墜落在地。
那些落字的白紙紛紛揚揚,如同下了一場雪,散散淡淡落在地上。
阿弦目不轉睛盯著,望著他如同寒夜星子的雙眼,似乎看見這雙眼睛裡泛起了一絲駭然之意。
她幾乎忍不住叫一聲“阿叔”,但就在這一刻,崔曄身子一顫,竟噴了一口血出來!
血珠往前灑落,打在地上的宣紙書冊上面,一點點鮮紅灼眼,觸目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