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說到這裡,多半可以見證君臣間其樂融融,但是誰也沒想到,事情的發展完全出乎眾人意料。
也不知曹操與劉協究竟是何人射中那匹麋鹿,周圍觀望的校尉將官見倒地的麋鹿身上所中箭矢末尾上刻著'如朕親臨'四字,便以為這匹麋鹿乃天子所得獵物,大拜於地,口呼萬歲,而這時,也不知為何,曹操卻突然策馬直出,遮於天子之前接受眾人迎拜……
“不對啊,”在策馬賓士的途中,陳驀皺了皺眉,說道,“我雖與曹孟德交情不深,但也知此人心繫漢室,未嘗有僭越之心,何以會做出這種事?”
話音剛落,只見伏在馬背上的司馬懿眉梢一挑,低聲問道,“敢問這位將軍,陛下所用箭矢,與曹使君所用箭矢,除箭上刻字以外,可有其他區別?”
“咦?”新投張白騎麾下的陳宮驚訝地望了一眼司馬懿,隨即輕笑說道,“竟與在下想到了一處,足下何許人也?”
“小可……小可河東司馬懿,字仲達……啊!”正說著,司馬懿坐下馬匹一顛,險些將他震落下來,幸虧陳驀眼尖,一把勒住司馬懿手中馬韁,放緩了速度。
似乎是看出了司馬懿不擅騎術,張白騎放緩了戰馬賓士的速度,隨即沉聲說道,“此事公臺方才也曾提出,天子所用箭矢,乃金箭,曹孟德亦是如此……眼下曹孟德貴為丞相、武平侯,為百官之首,掌朝中大小事務,他用金箭,也不是令人難以接受……”
陳驀聞言皺了皺眉,忽然問道,“究竟是何人射中那鹿?難道就沒有一個人看清麼?”
只見張白騎猶豫了一下,壓低聲音說道,“天子與曹孟德在隊伍之前,而我等護衛武將在隊伍之後,難以觀測,不過在我看來,多半是曹孟德!”
“你的意思是說……”皺眉望了一眼張白騎,陳驀眼中浮現出幾分意外,驚訝說道,“曹孟德所用箭矢中,混有天子御用之箭?”
張白騎與陳宮對視一眼,緘口不言,畢竟,即便是張白騎,也只是遠遠觀瞧,並不能肯定確實是曹操射中,反過來說,倘若真是曹操射中,那裡面可就大有文章了。
不過話說回來,即便如此,陳驀還是有些難以接受,畢竟,以曹操的性格,即便發覺其中不對勁,也不會就此發難,但是為何,為何他要做出這番僭越舉動呢?
就在陳驀百思不得其解之餘,司馬懿忽然正色問道,“希聲,這幾日來,朝上可曾商議過軍隊編制這類要事?”
“唔?”陳驀愣了愣,皺眉想了想,搖頭說道,“除了青州兵以外,好像也沒有什麼……”正說著,他忽然眼神一凝,驚訝說道,“有!——前些日子,董承曾上奏重整西園禁軍,又推薦伏安擔任執金吾,不過被程昱、程德謀駁退了……”
“果然如此!”在陳宮驚訝的目光中,司馬懿自負一笑,壓低聲音,說道,“看來,陛下與曹公之間,或許有著不為人知的協議,懿姑且猜測,多半是董承等帝黨一系欲掌許都京師兵權,卻被曹公帳下智囊程昱看穿,從而駁回,是故借圍獵之事,借那匹麋鹿,與曹公博弈,然而,卻有人從中使詐,逼得曹公不得已要做出僭越妄逆之舉!”
“足下高見!”陳宮輕笑著讚譽一聲,然而看他表情,卻不像陳驀那樣吃驚,很顯然,他也猜到了此事,只不過事關重大,沒有證據不好胡說罷了。
“仲達的意思是,帝黨一系朝官要奪曹孟德兵權?”陳驀驚訝地望著司馬懿。
卻見司馬懿細思片刻,壓低聲音說道,“希聲且試想,曹公自接駕到許都以來,雖不曾有絲毫僭越之心,然朝中大小事務,皆託付帳下心腹智囊荀彧、程昱、郭嘉、陳群等人處理,換句話說,這幾位曹系大賢,低爵而權高,雖然在朝中並無太高官職,然手中實權,卻要遠遠勝過太尉楊彪等人,反觀帝黨一系朝臣,雖居三公之位,手中卻無寸兵,除董承有三千禁衛軍以外,也只有皇甫嵩之子皇甫酈等少數人有著些許兵馬,以至於許都數萬兵權,有幾近九成乃曹公一系將領所統帥,久而久之,必然會引起朝中百官不滿……”說著,他微微搖了搖頭,嘆息說道,“計是好計,只可惜,太小瞧曹孟德的魄力了!”
陳驀聽罷默然不語,鑑於司馬懿的解釋,他漸漸也明白了幾分。
根據司馬懿的推斷,朝官百官多半是不滿如今的現狀,是故暗中請示天子,請天子劉協與曹操博弈,明則射鹿,實則是分許都兵權,而天子劉協多半也顧忌著曹操行郭汜、李傕之事,迫切希望得到一支能夠聽命自己的兵馬,而對曹操來說,他根本就沒想過會輸給劉協,畢竟他也曾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