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手鬆開。許是怕有人盯著吧,明珠心裡頭想著,身邊的車伕輕聲對嚴鶴臣說:“一切都收拾停當了,只是夫人的春衫妝奩沒有備齊,過一二日讓滕喜齋的繡娘過來給夫人量體裁衣。”
一個側面的功夫,就瞧見了駕車的車伕,竟然就是寧福,明珠不知道他叫什麼,但是看著面熟,知道他原本在嚴鶴臣不在的時候幫襯過她,給她引路。寧福給明珠打了個千:“奴才寧福,給夫人請安。”
明珠給嚴鶴臣一個疑惑的神情,嚴鶴臣耐心給她解惑:“他原本也不是宮裡的奴才,當初不過是給他在戶部加了個名兒,如今就讓他跟著你。宮裡頭的奴才多,旁人也不太放心,你用著他試試,不習慣再說。”
一上來就把他身邊的奴才討走了,明珠心裡頭還升起幾分愧疚來,嚴鶴臣倒沒有說別的什麼,用目光示意著眼前的屋子:“今日時日不早了,就不讓奴才們來給你問安了,明兒一早再說吧。”
儼然一副要把她當作當家主母的樣子,這個身份的轉變讓明珠一時措手不及,她愣著跟著嚴鶴臣往前走,忍不住張張嘴:“大人,我……”
嚴鶴臣側過臉來看他,星輝燦爛都落進他的眼裡,嚴鶴臣抬起手,食指輕輕壓在了明珠的嘴唇上,他輕聲說:“噓,別說話。”
明珠的嘴唇是熱的,嚴鶴臣的手指是冷的,一冷一熱的功夫,像是一股電流從嘴唇一直蔓延到全身似的。
第48章
門口站著幾個小廝模樣的人; 外頭一左一右兩個石獅子,頭頂的太保都被燈籠照得微微泛紅。明珠拎著裙襬上了踏跺,幾個小廝把門推開; 側身讓她進去。這進門也有一定之規; 明珠看向嚴鶴臣,他示意讓她先進去。
一進門就是一個照壁,天黑看不清上頭鏤刻的花紋,明珠繞過照壁,穿過廊廡,寧福走在最前面引路,這一路兜兜轉轉不知道走了幾個門,終於在一個門口停下了步子。寧福把門推開:“屋子都是新收拾的; 以前也從沒有人住過,被子都是全新的。”
明珠嗯了一聲; 寧福站在門口喊了一聲:“爾雅。”明珠這才看見,在角落裡還站著一個女郎。她站在原地; 眼睛裡噙著淚,等明珠的目光真的落在她身上,她幾乎是三步並作兩步跑過來,跪在明珠面前:“小姐!”
明珠腦子裡都是亂的; 她猛地抬頭看向嚴鶴臣:“大人; 怎麼把爾雅接來了?”
爾雅是和明珠一起長大的丫頭; 和明珠同歲,明珠入宮之後; 沒有把她帶到京中,臨行前特別叮囑她不要得罪主母,安心避世就好,她在京中許久,在心裡對她一直牽腸掛肚,今日竟就這般得見了。
“我派人從河間府接來的,昨日到的京城,想著你在宮裡不方便,就養在了我府上,本想等你得空的時候讓你們見上一面,或是把她也送進宮裡和你作伴,沒料到有今日,也算是省去了很多周折。”嚴鶴臣的語氣很平靜,可聽得明珠淚珠子往下掉,她也不顧還有旁人在場,拉著爾雅的手,忙不迭地問:“家裡可都還好麼,父親和弟妹們,身子都康健嗎?”
爾雅也是噙著淚:“家裡都好。”
嚴鶴臣卻沒心情聽她們主僕敘舊,聽著明珠的一頓迭聲詢問,心裡頭十分替她不值,哪怕是遠在京中,明珠無時不刻都在心裡頭惦記著母家,可他的父親呢?一面巴望著自己女兒在宮裡的榮寵,一面又沽名釣譽,裝作清高的模樣,心裡根本就沒有這個女兒的半分位置。
爾雅抬起手替明珠抹淚:“小姐比往日瘦了,可是日子過得不好麼?”一晃三年不見,爾雅腦子裡的自家小姐還是臨行前珠圓玉潤的模樣,沒料到三年的光景,明珠的變得纖細玲瓏起來,原本豐盈的雙腮都有了幾分線條。
“哪能呢,”明珠笑笑,把她停留在自己臉上的手拉下來攥在掌心:“宮裡日子過得沒什麼不好,你放心吧。”
“小姐本就是這樣的性子,吃了什麼苦也不同外人道。”爾雅還絮絮說著,嚴鶴臣倏而覺得她一口一個“小姐”讓他聽得十分不爽,本想著忍一忍就作罷,沒料到越聽越覺得刺耳,實在忍不住,才冷淡地說:“你這稱呼要改一改,還像閨中一樣可是不成了,明珠的身份不同以往,你該叫夫人。”
這句話出口,明珠一愣,而後耳朵發熱,爾雅抹了抹淚說:“奴才好些日子沒見到……夫人了,一時還習慣不來,大人莫怪。”
嚴鶴臣嗯了聲,把明珠要住的屋子裡裡外外打量個遍,他原本也吩咐過了,要把屋子裝點的有幾分女子該有的樣子,如今瞧著拔步床上頭的床幔和八寶格上頭放著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