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動。
我只好繼續裝睡。
魚鰓拿著石灰從病床一直灑到病房門口,在門邊不起眼的角落擺下了鴨蛋。
他走回到床邊,輕輕用殘手撫摸著老唐的臉,解鈴一邊做睡覺狀一邊說:“魚鰓,我得提醒你,你如果再耍花樣,我可不能容忍了。”
魚鰓苦笑:“我這個吊樣,還能耍什麼花樣。”
話音剛落,他眉頭皺起,輕輕說:“他們來了。”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我被這種氣氛所暗示,隨著魚鰓這句話,全身陡然緊張起來。
黑暗的病房裡,陰暗無光,醫院到了深夜,已經無人走動,外面冷清的走廊還亮著燈。解鈴輕聲說:“一會兒不論發生什麼,你都不要管,就當沒看見沒聽見。”他頓了頓說:“鬼差來了。”團反扔劃。
我緊緊把自己裹成一團,偷偷眯縫著眼去看,外面走廊的光線閃了兩閃,看不見有人影,可是我下意識就感覺到似乎有什麼東西進來。
藉著外面微弱的光,我猛地看到地上的石灰表面,竟然憑空出現兩個淡淡的痕跡。
第十六章灰飛煙滅
解鈴已經打上呼了,這不是說明他睡著,在我看來。他是表明一個態度,不插手不干涉。
他可以安心睡覺,我可不行。心提得高高的,既緊張又興奮,都說人死了之後,魂魄離身,會有牛頭馬面、黑白無常來領魂,今天算是見到真章了。
床上的老唐開始呻吟,他身上插著監控器,心臟的波紋跳動得不正常。魚鰓把床頭香點燃,默默吟咒。我驚訝地發現,門口放著的那枚鴨蛋不知什麼時候少了半截。邊緣居然出現黑黑的一圈東西,像是牙印。
病房的地上出現了雜亂的腳印,像是有兩個“人”在上面亂走,從門口一直延伸過來,目的地就是老唐的這張床。石灰上腳印漸漸走近,藉著月光,我看到腳印在床邊駐足,停了下來。
我屏住呼吸,努力去看,還是看不到什麼。似乎有兩個看不見的“人”正站在床頭,緊緊盯著床上將死的老唐。
一直在昏迷狀態的老唐,忽然睜開眼,嘴角顫抖地說:“燕……燕子。”
唐燕趴在病床上,處於深度睡眠的狀態。我可以肯定。這間病房裡肯定是被魚鰓佈下了什麼法術。所有人都在熟睡之中。
老唐喊了幾聲,喊不到人,喉頭忽然咯咯亂響,氣上不來的樣子,他顫巍巍地說:“難受……難……受。”
說完這句話,緩緩合上眼,檢測心跳的儀器一聲脆響,那條綠線拉直。老唐死了。
就在這個瞬間,一直站立不動的魚鰓突然出手,他微微沉目,嘴裡唸唸有詞,雙手在老唐屍體上方不停遊走。忽然停在他的頭頂,憑空一抓。
緊接著出現的一幕差點讓我驚叫,老唐屍體就像提線木偶一般,隨著魚鰓的手勢忽然向上挺了一挺,然後重重落在床上。魚鰓手裡不知何時多出一個人形木偶,也就巴掌大小,在手心裡攥著。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這木偶的眉目五官,栩栩生動,還真有點老唐的樣子。
老唐的魂魄很可能剛才讓魚鰓收走了,就在這木偶裡。
做完這一切,魚鰓沒有停留,繞過病床,徑直向門口走去。他還沒走到門口。忽然房間裡燈光大亮,病人和病人家屬們紛紛甦醒,唐燕也擦著眼睛,迷迷糊糊地說:“爸爸。”
她看到了已經過世的父親,趴在屍體上,驚慌失措地喊:“爸爸,爸爸。”
我看到石灰上的腳印開始隱去,緊閉門窗的病房裡像是颳了一陣邪風,地上的石灰四下亂飛,有人咳嗽:“這什麼味?”
解鈴這時睜開眼:“你去叫大夫,我跟著魚鰓。”
他站起身,出了門。我也趕緊到辦公室叫大夫,值班大夫急忙忙走來,進了病房,用手摸了摸老唐的脈搏,又看了看各種監控儀器,問唐燕:“你爸爸是剛才過世的?”
唐燕哭著說:“剛才睡著了,我一睜眼就看到爸爸不動了。”
大夫看看錶:“死亡時間凌晨一點四十五分。準備後事吧。人不能這麼躺在這裡。”
唐燕是個小女孩,懵懂無知,就知道坐在那裡哭。這時,馬上有個老孃們湊過來:“人過世了,不要傷心,後事為大。小兄弟,我是殯葬一條龍的,只要找我們,殯葬那一系列的活兒我們全包了,不讓你們費一點心。”
我沒遇過這樣的事,也有些手足無措。她這是瞌睡送上個枕頭,我趕緊說:“大姐,需要多少費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