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上的姊姊,恰像現在的我。
他也許想利用這張照片陷害我。霍先生,你說是不是?“
霍桑回覆了神志似地答道:“是的。你既然說沒有別的人和你作難,這封信大概是從他那裡來的。他寫信的作用,我雖還看不透,但當然不懷好意。”
英芬應道:“是啊。霍先生,你想我應得怎樣對付這一封信?”
霍桑沉倒了頭,似在考慮某種對策,一時不回答。我很想表示幾句,但覺得時機還沒有成熟,近乎冒昧,只得仍靜默著。
顧英芬又說:“霍先生,昨夜裡我籌畫了一夜,覺得去既不好;不理他,又怕他把秘史宣佈出來,破壞我的婚約。霍先生,我的未婚夫金學明在教育界上辦事,名譽當然是最愛重的。我們的婚約雖也一半出於自由,但這種羞辱的秘史一傳進他的耳朵,這婚約勢必會立即破裂。這還不算,我姊妹的事已經氣死了我母親,又給家父一個嚴重的打擊。要是我也鬧出了這丟臉的事,我父親和哥哥將遭受怎樣的打擊,更不能想象!唉,霍先生,這件事真使我左右為難。我才想起你是一個救難扶困的俠客,總能夠指示我一條兩全的途徑”
霍桑突然仰起頭來。“是的,顧小姐,這件事的確左右兩難。他的手中既然有挾持的利器,你又伯他宣露,我們當然不能用強硬手段。如果置之不理,那也不是辦法。”
“霍先生,那末怎麼辦?”伊的焦慮的情緒又從伊的聲音眉宇問流露出來。
霍桑仍寧靜地說:“顧小姐,別慌,我想總有辦法。我問你。這個王智生是個什麼樣人?他的家世和歷史你可也知道一些?”
英芬沉吟了一下,才說:“他是先姑母的舊鄰居。他的父親叫伯仁,是個秀才,名義上算是讀書人,實際是個顛倒黑白包攬訟事的惡訟師,餘姚城裡誰都見了他頭痛。王智生靠著他的父親的勢,算是個少爺,其實是個無賴流氓。在他的父親死後,他到上海來讀書,讀的是法律,聽說預備做律師。我姊姊碰見他時,他剛才畢業回鄉。他也像他的父親一樣,有一張厲害的嘴,說得天花亂墜。我姊姊就進了他的圈套,結果送了性命!”伊的語聲中帶些鳴咽。
霍桑喃喃地說:“晤,是個知識分子,應付上的確不能不小心些。”他頓一頓,又說:“顧小姐,我想現在你不妨答應他的約,去聽聽他的口氣再說。”
顧英芬遲疑道:“我一個人去嗎?我聽說半泓園很冷僻,況且又在上午,遊園的人更少。我很怕”
霍桑接嘴道:“你不用怕。他的約會的時間既然在白晝,我料想他不致有什麼意外的手段。”
顧英芬仍作猶豫狀道:“我總有些怕他。”
我看見了伊的瑟縮畏懼的狀態,認為時機已相當成熟,便自告奮勇。
我插口道:“既然如此,我不妨陪你去。”
伊立即把伊的美目向我瞧著,有酒渦的頰上泛出些紅霞,顯一種似感似羞的神氣,又不即答應。
我又說:“我當然是悄悄地陪你去的,表面上還是你一個人去。萬一他有什麼意外舉動,你儘管放心,決不會讓你吃虧。”
霍桑也附和道:“是,這計劃很好。我也很希望能看看這傢伙的面目。”
顧英芬寬慰了些,答道:“好,那末現在已經九點破過。我們要不要就走?”
霍桑搖頭道:“不,你們不能一塊兒走。你先回去,不必依照約時,不妨到得略略遲一些。包先生可比你先去,免得露什麼痕跡。”
顧英芬贊成了,向霍桑謝了一聲,起身別去。伊臨行時向我點一點頭,好像叫我不要失約。我鞠了一個躬,也算是會意應允的表示。
二、翦翠亭後
參與這種莫名其妙的約會,我的經驗上已有過好幾次。這一次的使命是很別緻的,不知道是吉是兇。為謹防起見,我帶了一支手槍,以備萬一的變端。
霍桑向我說:“你得換一身裝束,早一步去,找一個妥當的藏身所在,別露出破綻才好。”
我應道:“好。你也打算走一趟?”
霍桑道:“是,我也想瞧瞧這個王智生究竟是個什麼樣人物。不過我不能和你一塊兒去。你趕緊些先走吧。”
五分鐘後,我已裝成了一個花園中園丁的模樣。我出門的時候,看見霍桑正要走進化驗室去。他向我點了點頭,似讚我化裝得不錯。
我的車子到達半秘園園門相近,便即停止。我取出表來一瞧,還只九點三十五分。園門口停著一輛車子。王智生已比我先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