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霧氣裡率先走出十匹健馬,騎士都著一身輕甲,個個身材高大,覆蓋面孔的頭盔上垂下黑布幔。
“針匪!”商隊裡有伴當驚呼,伴當們慘白的臉上冒出了青氣。
針匪是近年來忽然興起的一夥馬匪,行蹤詭秘,行事毒辣,殺人前喜用一管細針示警。他們像風一樣奔竄於閩浙兩省之間,極少出手,但每次出現必定將商隊殺個精光。長相醜陋者一刀砍斃,容貌出眾的人則往往倍受折磨,事後仵作查驗屍體,發現那些沒有傷痕的人內腑潰爛,全身沒有一根完好的骨頭。這起巨匪的殘忍震動了官府,官府派出大隊兵馬多次捕剿,卻始終沒有尋到他們的蹤跡。
“諸位,幸會,幸會。”
馬匪的首領說話時,海盜們發現四周的山林裡踏出幾十騎,幽靈般罩在黑色的甲衣裡。
程達定了定神,揚聲道,“這位朋友,我們是福州商社的車馬隊,有叨擾的地方請多包涵,還請讓讓道放大家過去,大家夥兒都承您的情了。有什麼需要難處,儘管開口。”
那男人笑了笑,說道:“挺會說話的漢子,倘若我不讓呢?”
程達依然笑道:“讓不讓都在您一句話,您若實在為難,我們原路退回去便是了。”
男人笑了,他灑脫的揮一揮手,四周黑衣的騎兵們都將手裡的刀放下了幾分。
“整天的憋在那幫鳥人堆裡,我也快悶出病來了。今天難得碰到個爽快人,倒有些話想問你。”
“好的,朋友,若我答上了你的問題,車隊可否透過?”
“再說吧。”對方笑著提出了第一問,“世人喜歡說生我者父母,如果有一日父母阻擋了你的夢想,你會不會殺掉他們?”
“不會。”
“哦?”
“所謂追求終究不過是虛幻的東西,誰都不知道自己能否把握住夢想。父母將我們帶來世上,那是血脈相連的情分,虎毒尚不食子,何況人呢?為了一些虛幻的東西就殺父弒母,那不是比畜生都不如了。當然,有夢想,總是好的。”
對方臉上的表情跳了跳,可他還是笑了,他繼續問道:“你告訴我,方今的世上,還有英雄嗎?”(未完待續。)
第七百二十七章不是時候的火併
程達的話聽得商社伴當們渾身直冒冷汗,彷彿犯了重罪的嫌犯戰戰兢兢地聽下去,生怕程達得罪了對面的馬匪首領。可是在這些人裡,有一個的念頭都落在了別處。從馬匪們出現,種泗就盯上了那個女孩。雖然她洗去了長眉,眼神還是那種華貴高雅的持重。種泗記得那個坐在銅鏡前的女孩,當他策馬經過柴扉時看似無意的輕輕吹出口氣,零落的碎紅便飄了起來。雨後花瓣沾滿了水珠貼在桃木上,又怎會輕易飄起呢?他想那一刻沒有察覺大概是自己的心也飄了起來吧。這樣想的時候,女孩注意到了他,女孩對於窺視者的目光總是如此敏銳,她驕傲的揚起頭,下巴尖尖的像極了竹筍。她怎麼敢這樣看我?種泗憶起逃出京城那年的孩子,他站在陌生的地方,頭顱揚起,眼睛落在了地下。到現在他依然如顧,十年練刀,斬不斷夕陽下瘦弱的影子。畢竟不是十年前的種泗了,他倔強的一分分的向著那枚影像抬頭,當他看到女孩的時候,她依偎在馬匪首領的臂膀上,像只柔順的小鳥。
馬匪首領與程達的問答似乎進入一種亢奮的狀態,他依然姿態優雅的坐於馬上,聲音卻高了幾分。
“你說得很對,英雄都是造出來的,現在哪裡還有英雄。”
“都要活著,還是活得痛快點好吧。”程達的眼神有一瞬間飄上了枝頭,即刻又沉靜下來,“痛快不是靠殺人來維繫的。”
種泗詫異的瞧著他的頭領,從他們在黃金滿膝下立誓時起,程達從來都不曾有過這麼多話。他也陷入自己的影子裡了?海盜種泗感覺到自己的手在微微顫抖,對面的眼光火辣辣的射過來,他分明能體會到目光下深深的鄙夷。於是他轉而將手搭上刀柄,一層又一層麻部包裹著的黑而冰冷的刀柄。
“你不知道的,你體會不到的。”馬匪首領的眼神裡忽然有一團火開始靜靜的燃燒。
“殺人其實是一種享受。尤其是那些被少女們夢到,被男人們窺視的,站在許多人頭頂上的男人,或者女人們,有時候我覺得他們確實很出色,可以一隻手就顛覆別人的命運。呵呵,你不要以為我是嫉妒,我那是渴望啊。我真的很希望大乾明天的太陽被煙燻成黑色,在沒有光芒的大地上你我只是為了生存拿起刀的野獸。”
“你不要拉我,”馬匪首領輕輕的推開女孩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