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宮人從臺下上來,稟道,“海池上的畫舫已經備好了,可供各家夫人登臨遊池。”
“知道了!”太皇太后點了點頭,朝著眾人道,“咱們也坐了一陣子了。咱們這些喜靜的老骨頭熬得住,年輕的小娘子卻都是愛動的,怕在宴上坐不住,不若都去登船遊池吧!”
御史大夫範源妻子範夫人欠了欠身道,“太皇太后疼恤恩典,臣妾等感激不盡,只是宮中乃莊重之地,如何有她們胡鬧的餘地?”
“不要緊,”太皇太后笑眯眯的,“我素來不愛計較那些個虛節,就喜歡看年輕女孩子活潑好動些!”
太皇太后既然發了這樣的話了,宴中貴女們心中電轉,便都站起身來,謝過太皇太后恩典。獨呂縈徽立在原地未走開。
太皇太后問道,“阿宛,你不下去麼?”
呂縈徽朝著太皇太后行禮,款款道,“外祖母是長輩,您在這兒,阿宛怎好離開獨自玩耍,阿宛想留下來在外祖母身邊伺候。”
太皇太后嘆道,“你是個孝順的,只是也不必如此。我身邊有的是人伺候,並不需要你們勞神。你若願意留下來,就留下來吧!”
呂縈徽應道“是。”上前數步,在太皇太后身邊坐下來。
宴上其餘少女此時已經下了觀池高臺。因著玉真公主之前已經宴邀過幾輪,黜落了大部分長安貴女,今日受太皇太后邀請入宮接受最終遴選的少女只有寥寥十位,俱都是大周世族高官之女,款款來到海池旁,只見海池波光粼粼,兩艘畫舫泊在岸邊,守著畫舫的小宦官在舫板上笑著欠了欠身,“各位小娘子請上舫吧!”
王合雍回過頭來,笑著對身邊的高瑾織等人道,“高姐姐,這兩艘畫舫都不是三丈的大畫舫,咱們若都登一艘,不免有一點擁擠,便分開坐兩艘坐吧!”
高瑾織笑著道,“也好!”
當下眾女先後上舫,王合雍、鄭蘭茵、裴鬱琳、裴霜裁、張子琳登了一艘畫舫,高瑾織、範瑞貞、呂縈徽、徐珍登了另一隻,數名船孃坐在船艙底部,共同執起船漿,“嘩啦”一聲,兩對船槳共同劃開水面,畫舫向著池中緩緩而去。
南海池池面開闊,倒影著池畔秀麗的亭臺樓閣,張子琳瞧著天水一色的風景,開心笑道,“如今還罷了,待到到了夏天,荷花開了,再坐著畫舫在滿池盛開的荷花裡盪舟,才真真叫神仙日子呢!”
王合雍笑著道,“張妹妹想的真遠,到了夏天的時候,咱們再聚一聚可好?”
張子琳眼睛一亮,笑道,“好呀!”
不遠處的另一艘畫舫上,高瑾織依在舫頭上,瞧著對面張子琳燦爛的笑容,目光中閃過一絲欣羨之意,“張娘子真是個心寬的。”
“不過是心思清潔罷了,”範瑞貞淡淡笑道,“若是將心放正了,到了何處又不心寬?”
高瑾織怔了片刻,笑著道,“範妹妹說的是,是我著相了!”
……
天空中的一輪圓日在海池上少女的笑聲中漸漸向西斜動,入宮貴女拜辭了太皇太后,隨著自家母親和祖母出宮,登上了在宮門處等候的馬車,三三兩兩的回返。
仙人捧壽黃金香爐中吞吐著淡淡的奇楠香,太皇太后坐在紫檀羅漢榻上,眉宇之間有著淡淡的疲憊之色,玉真公主瞧見了,揮退了侍候在一旁的小宮人,伸手握在母親的肩窩上,輕輕揉捏。
“再向後一些!”太皇太后閉著眼睛,唇角微微翹起,沉著聲音吩咐么女道。
玉真公主依著母親的意思施為,“母后,宮中宮務操勞,您如今年紀已經不輕了,還請多多珍重自己才是!”
“如今聖人宮中還沒有正後主持,我哪裡清閒的下來?”太皇太后嘆道,“我這把老骨頭,還得再支撐一陣子才是。”復振作精神,“瑛娘,這些個貴女你覺得她們之間哪些更出色些?”
玉真斟酌片刻,聲音朗朗道,“皇后之選干係家國,女兒不敢妄加論斷。單單女兒瞧著,覺得高大娘子聰慧有度,王二娘子雍容大氣,範娘子堅韌機敏,裴氏的一雙姐妹,姐姐博學有才,妹妹寬厚有德,張娘子活潑可愛,皆是性情人才出色之輩,擔當中宮皇后之位都是可以的!”
玉真公主說出的這幾個貴女中,高瑾織乃大周勳貴之女,王合雍出身太原王氏,裴氏姐妹所在河東裴氏亦是著姓大族,範瑞貞為朝堂高官之女,張子琳則是軍方代表,出身各代表著一種勢力,本身的素質性情亦皆有可稱道之處,無論從中選了哪一個,坐在皇后的寶座上都是能夠擔當的。呂縈徽、徐珍乃是玉真公主的嫡親外甥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