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又有過人之處。
最使大腹賈想見到美妙小姐的是,他又聽人們說美妙小姐只賣藝,不賣身,和日本的藝伎一樣,日本的藝伎大腹賈見過,是很高雅的。因此大腹賈想到青島港上來以睹美妙小姐的風采,和出自她纖細之手的音韻,這是主要的。次要的是還聽說嶗山裡的姑姑子庵挺多。再者,他想到青島港上來考察一番,想在青島港上開家綢緞莊。到了青島港後,綢緞莊他倒沒忙著開,先託人找關係認識了東海樓妓院的鴇母。
人活在世上都有自己的性情乖僻和忌諱,不論褲子不論襖,人家的帽子戴在自己的頭上,人家的褲衩子也穿在自己的腚上,惟利是圖,都是些小言下趣的人。脫離了低階趣味的人是沒有那麼去做的。其實人生在世都想積極向上,不甘墮落和潦倒,但大都因自己的私心太重而不能自拔。
大腹賈不好色,但他風流倜儻,高雅。他厭惡娼門,不願到妓院裡去聽,他想請美妙小姐到他的住處去演奏。美妙小姐的鴇母是做皮肉生意的,是無本的買賣,且這種買賣是沒有價碼的,大嘴一張,獅子大開口,只要你感覺價格合適,那麼這筆買賣就能成交,保管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滿滿意意。令鴇母沒想到的是她的這個活寶,愈是不賣身,其身價愈高,來聽她彈曲子的人愈多,還都是些社會的上層和德國的總督以及政要們。當那位大腹賈提出要美妙小姐出臺時,鴇母可來了花招,她要對這位身纏百萬的大腹賈狠狠地宰一把。鴇母本以為大腹賈能討價還價,令她意想不到的是大腹賈並不在意,不當回事,區區幾個小錢在他身上如同九牛一毛,像是頭癢之人從頭上擓下的頭皮屑。愈是大腹賈慷慨不吝嗇,鴇母愈是不放心。她怕大腹賈把美妙小姐誆出去,得機會對美妙小姐動了手腳,觸怒了美妙小姐,美妙小姐一上火把那琵琶摔碎了,從此不再彈撥,那她可就摻了。
鴇母心裡明明白白,只要美妙小姐的手指在那琵琶弦上一撥動,金錢就會伴著那琵琶的琴音曲調,像流水一樣流進她的腰包。這錢來得多賦有詩意,並伴有音樂,真是“君子愛財取之有道”。鴇母對大腹賈提出了苛刻的要求,然而這要求在大腹賈來說太低廉了,他本身就租住在棧橋西側的威廉王子酒店的王子房間。這位大腹賈很愛海,住在王子房間裡,看看大海,吃吃皇家餐食,聽聽美妙小姐彈唱的琵琶曲子,誰能說這不是神仙過的日子?鴇母見這位大腹賈不象是個老色鬼,說起話來比較寬厚,他喜歡求佛求菩薩,願聽小尼姑唸佛經,這在民間算是做點佛事,屬正派人所為。所以鴇母也經常給他和美妙小姐留點空隙,讓他倆拉拉呱,拉拉家常。一老一少拉呱,當然不會拉扯什麼別的,談的都是自己的所見所聞。美妙小姐每天除了操琴就是操琴,沒有什麼希奇古怪的事情可接觸,從外觀看她生活充實令人羨慕,事實她精神空虛,孤單。她很願意聽大腹賈講的寡婦庵裡的小尼姑的傳奇故事。兩人說話還挺投機,一個願意說,一個願意聽,鴇母還可另外得到一些侍候費。有了錢鴇母何樂而不為呢?常來常往他們之間還真的成了朋友,沒有說不著的話。話又說回來了對於老鴇母來說本是做皮肉生意的,大腹賈又不少給她錢,說幾句話才到哪兒?美妙小姐也正趁著他說話的時候歇歇,尋尋開心。
大腹賈到寡婦庵裡認識小尼姑,實屬偶然。他從濟南府到青島港上後,就租住了港上的名貴酒店,並租住了王子房間。他對德國人在青島村方圓幾十裡的地方,開發建埠,感到稀奇新穎,對前海一帶的歐式建築的別墅和德國人的龐大兵艦,他只作為一個觀瞻的景象來欣賞。然而買賣人不過問政治,至於膠州灣是怎麼到德國人手裡去的?這事與他不相干。他所關心的是他在青島港上開綢緞莊,德國人到底能收他多少稅款的問題。但這個問題是他這次來青島港最次要的問題,他所掛心的是聽美妙小姐的美妙絃音,另一個是到嶗山裡去聽尼姑庵堂裡的那些小尼姑子們的唱經聲。
那是還在沒與美妙小姐認識之前的一天早上,他從威廉王子飯店出來,順著前海沿的威廉王子路信步往東慢慢欣賞著浪濤海景。一個清道夫正在路旁維持著清潔,他見這個清道夫有些憨厚,不像些尖嘴猴腮得刁鑽人,便於這位清道夫搭訕了幾句。清道夫不識字,是個老實巴交的嶗山山民,家裡無山無地,一生給人家當僱工生活,活得極其貧苦。大腹賈見他說話誠實,便問他打聽嶗山裡尼姑庵的事。這個清道夫的語言簡陋,詞語貧乏,有時不知道用什麼樣的詞語來表達;用手勢比畫一下來代替語言,但他能連敘述加比畫使對方明白他說的什麼意思。大腹賈問他嶗山裡尼姑庵的事,他拍著頭皮有些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