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驄,謝謝你,我跟你保持聯絡,請儘量勸她回家。”
祁家驄趕上任苒,伸一隻手拍拍她,她觸電般想甩脫,身體一下失去平衡,幸好他扶住了她:“如果你不想以後都瘸著走路,最好不要逞強。”
任苒忍不住再一次號啕大哭起來,祁家驄並不理會周圍人的目光,打橫抱起她,一直走到停車場才放下她,拿車鑰匙開門,仍然放她坐到後座上,將一盒紙巾放到她手邊:“躺下吧,我儘量開慢點,等你哭夠了再送你回去。”
不知哭了多久,任苒的哭聲漸漸低了下去,變成無聲的飲泣。車子平穩地向前行駛著,任苒呆呆躺在後座上,她已經精疲力竭,沒力氣再哭了,淚水乾涸在臉上,弄得臉緊繃繃的。
她頭一次從這個角度看著車窗外,一輛輛高高低低的車從她眼前掠過,從車的間隙可以看到道旁的大樹向後掠去。她已經搬來這裡兩年,這個城市對她來講依然陌生,她對車子行駛在哪條路上一點概念也沒有,可是她的心空空蕩蕩,躺在才認識的一個陌生男人的車子內,竟然沒有任何恐慌感
祁家驄的手機時不時響起,多半都是工作電話,他一邊開車,一邊接聽,講話十分簡捷。他在接了一個電話,講了兩句後,突然將手機從中間遞過來:“祁家駿打來的,你接聽吧。”
任苒沒有接,拿左手遮著眼睛:“我現在不想跟任何人講話。”
祁家驄收回手,對著話筒說:“你都聽到了。”停了一會兒,他帶著點兒嘲弄地說:“注意你的禮貌,祁家駿先生。對我來講,她是任教授的女兒,我現在送她,是回報任教授對我提出的法律上的建議。而你對我來說只是路人,沒有任何意義。”
他將手機丟到儀表盤上,繼續開車。
任苒完全不關心他們在電話裡到底講了什麼,她只一動不動躺著,儘管充滿憤怒、傷心、自憐、疼痛,可不知道是體力已經被這一場發作消耗殆盡,太過疲憊,還是那點麻藥猶有餘威,她竟然還是不知不覺睡著了。
等任苒再睜開眼睛時,四周一片黑暗,她大吃一驚,摸索著身下的皮質椅套,茫然了好一會兒,才記起自己待在哪裡。
祁家驄並不在車上,她坐起身,從降下的玻璃窗看出去,發現車子停在本市著名的一個天然湖泊邊,湖岸邊垂柳依依隨風拂動,祁家驄正坐在不遠處的長椅上抽著煙,昏暗的路燈照在他身上,他依然姿態放鬆,似乎完全不介意需要在這裡坐多久。
第三章(上)
任苒下了車,拖著步子走過去,坐到祁家驄身邊:“謝謝你。”
“別客氣。”
“你沒見過像我這麼任性的人吧。”
“年輕女孩子有任性的權力,不過,”他自己吐出一口煙霧,笑了,“我確實沒見過哭得像你這麼傷心的。”
任苒怔怔看著前方波光粼粼的暗沉湖面:“我真的很難過。”
“我明白。現在好受一點兒了沒有?”
“不知道,不過再哭不出來了。”
“慢慢你會發現,不管多難過的事情,也是可以捱過去的。”
“真的嗎?我很懷疑你的理論。”任苒慘淡地笑,“我媽媽兩年前去世了……”
她頓了一下,不知道為什麼會突然跟一個陌生男人講起這件事。可是她的心頭彷彿壓了一塊巨石般沉重,再不講出來,她有承受不了的窒息感覺。
祁家驄只輕輕“唔”了一聲,並不多說什麼。黑暗中她也不去看他的表情是禮貌的敷衍還是漠然,顧自講吓去。
“她得的是癌症,據說那種癌症只要治療得當,康復的機率還是很高的。可是她掙扎了四年,還是……她去世的時候,只有42歲。”
那段漫長得如同看不到盡頭的日子重新回到任苒眼前。
不同醫院的病房,婦科、腫瘤科、外科、放射科……各科專家會診,進進出出的醫生,點點滴滴落下的輸液藥水,刺鼻的消毒氣味,面無表情的護士……
她在恐懼中偷偷找來病歷,辨認如同天書一般的病情診斷,再悄悄去圖書館和網上查資料,對照那些專有名詞,努力想弄懂其中的含義。隨著治療的過程,她有時滿懷希望,有時又絕望,握著祁家駿的手失聲哭過後,在帶著憐憫的親友面前強作鎮定,清楚意識到勉強微笑的父親其實神情慘淡……
“我很傷心,不過,我不管怎麼傷心也知道,媽媽走了,不可能再回來。她希望我好好生活,我如果慢慢不再像剛開始那樣傷心了,想著她的時間沒以前多了,她也不會怪我,反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