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豔麗的紅。
莫言躺在浴桶中,左手拂在水面上,右手穿過熱水,放在腳踝上綁著的那根紅線上猶豫著,猶豫著。
罷了,幾次三番退來還去也不是她莫言的作風。
誰知道這是誰昨晚綁在她腳上的……無名氏!
下定決心的莫大教主從水中起身,披上浴袍,閃身出去。
黑色的曲裾深衣,約摸半人高的廣袖依舊那麼瀟灑地隨著她的步伐搖曳生姿,粹白的素紋腰帶流蘇襯著領口和袖口鑲著的粹白錦邊,和露出一點的白色裡衣輝映成趣。最後再用一根長長的緞帶把頭髮一綁,她就直接出了門。莫大教主從來都不塗脂抹粉的。
是出房間的門,不是清王府的門。
拖著廣袖一路瀟灑走過亭臺樓閣,花園庭院,所有的下人見到莫言全都立刻恭敬地請安,因著莫言個性隨和,也不擺什麼譜子,所以在莫言離開老遠以後這些婢女小廝全都尖叫著討論未來王妃那傾國傾城的容貌和獨特的韻味風姿。
清王府溪蘭苑
莫言輕手輕腳地開啟護欄走進去,入目就是參天的大榕樹,綠蔭森森,芳草萋萋。
榕樹下襬滿了一個個的竹框子,裡面正曬著各式各樣的藥草。
不過有趣的是,擺在面前的建築是難得的木結構建築,房頂,基架,廊柱,門窗……全部是木建築中最富特色也最昂貴的青色祁山蘭木。
整個建築隱在大榕樹下,影影綽綽,透出一股森林原始,田園隱居的味道。
雖然不是第一次來這裡,但是每一次來都有驚詫。
莫言提起裙裾再往前走了幾步,胸膛中原本的藥香味瞬間就被蘭木所發出來的一種蘭花般的清香所填滿,空氣中全是清香和流水的溼潤之感——蘭木建築的身後一條清澈見底歡快流動的小溪。小溪旁邊,易水寒一身銀白色絲質華衫,汲著一雙蘭木屐,銀波閃閃地端坐在溪旁青石板上,戴著一頂鳳凰竹編成的斗笠,舉著一根魚竿正在釣魚。
莫言忍不住失笑,“你倒是有這般的閒情逸致,做個田園華麗客,只是不知這樣的觀景小溪裡是否有你想釣的魚?”
易水寒也不看莫言,只冷著一張俊臉看著流動的水面。
“天地在我心,若是想要,未有無之道理。”
自大,狂妄,冷漠無情,主觀唯心,莫言在心裡為易水寒再次打上這四個血淋淋的標籤。
她跟這個男人一向很難溝通,他對她,不知道什麼原因,似乎有種莫名的討厭。
冷冷對峙了會,莫言幾步踏上了他的那間木閣樓,斜靠在那根木欄杆上,看他一動不動地釣魚。
清涼的溪水歡快地流了整整一個時辰,他拿著魚竿也一動不動整整一個時辰。
莫言靠在欄杆上來回撥整著站姿和坐姿,看著大榕樹上的飛鳥在長空上來回遊蕩了七次,終於忍不住好言相勸道:“易神醫,日頭將高,暑氣很重的。”
易水寒終於抬頭用他那雙古井無波的細長眼睛瞥了莫言一眼。
“若是等不了,不想等,就不必等!”
“我是等得了也等不了,想等也等不了,卻又必須等,我知道你嫌我,厭我,不過若是你將泠岄的病老老實實的告訴我,自此以後,我莫言自不會再打擾易大神醫半分半毫。”莫言站直身子,看著易水寒那拉低的斗笠大聲說。
新生的梧桐樹葉在他頭頂沙沙作響,時不時有細小的絨毛掉下來落在溪面上,易水寒沉默著,那雙沾滿藥香味的手依舊緊緊握著那根瘦瘦長長的竹竿。
“易水寒,你告不告訴我?”
怒火中,莫言腳下一點,漆黑深衣一飄就閃到了易水寒的身後,而她的手上,一截樹枝正充滿威脅地正指他挺直的背脊。
“告訴我,否則,我不介意……”
“不要惹我,否則……”
“除了泠岄,我不在乎任何人,所以,即使是殺了你我也不會在意。”
易水寒沉默片刻,細長眼眸一眯,冷笑,“除了泠岄?”
莫言聽著他冷到冰點的話,不由得心裡一陣沒底,“當然,我在乎的還有我的親人,我的朋友。”
“是麼?”他繼續冷笑。
他一冷笑,她就感覺自己似乎又看到了死亡之森那些一條條冰冷到極點的毒蛇。
“易水寒,話不多說,你要怎樣才肯告訴我?”莫言不敢去看他轉過來的臉。
“你怕我?”
“只有你告訴我泠岄的病到底怎麼回事,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