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時睡著了,便與玉姐出來。
出得門來,玉姐道:“爹在前頭謝救了阿婆的人哩,咱先休往那裡頭去,且去娘那裡吃盞茶,等爹訊息罷咧。”便扶林老安人往秀英房裡坐了,小喜取了井裡放的西瓜來,三人皆無人去吃它。玉姐道:“這一鬧,四鄰都知道哩,好說不好聽,須有個交待。阿婆是為甚落的水,咱家說了,免得他人亂猜。”
林老安人道:“好孩子,還是你明白事理兒,恁多書並沒有白讀。”
秀英恨聲道:“總不能說她想不開要投河罷?說出去多難聽哩?人難道不要猜是為甚?一傳二傳,不定傳出甚樣離奇故事來,”說著由不住也要哭,“我怎地攤上這樣個娘?”
這話說得極重,深究也算不孝,然林老安人深以為然,玉姐更不指責於她。玉姐拿眼只管將兩個長輩來看,林老安人道,“你有甚主意?”
玉姐道:“阿婆午睡叫魘著了,今備下香燭,往祖墳上燒兩刀紙。且傳話兒,家下女人皆不許日落後往河邊去,恐出事,許能圓了過去。”
林老安人道:“便就這樣。”
秀英無奈,只得使人傳出話去,說是:“午睡叫魘著了。”又大張旗鼓,往祖墳上燒紙。方圓了這一場,只這鄉間從此便有些怪談,道是婦道人家陰氣重,日落往水邊去,易叫不乾淨的東西纏上,不數日便要生出故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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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頭祖孫三個定下計來,那頭洪謙已先行謝過這盛凱,並未曾問這盛凱居處,只命捧硯、來安兩個送他一送,二人回來,自知盛凱家在何處。自寫了帖兒,又命人急往江州買辦幾樣禮物,好登門拜訪。
辦完這些,方往秀英處來,知女人們已想了遮掩之法,洪謙也贊這法子妙:“我還說須防有人說出那不好聽的言語來,如此這般,縱有事,也有限了。”林老安人又誇是玉姐所想法子,洪謙且喜且憐,所喜者是女兒機敏,所憐者是她不得不與素姐善後。
裡屋金哥又醒,不見父母,哼哼著要哭鬧,秀英等忙去看金哥,洪謙自往書房裡去。書桌前坐了半晌,也無心讀書,悶坐出神。晚飯也用得悶悶的,心裡不得不怨這位岳母實是個禍頭子。此情此景,秀英欲待說兩句素姐無錯,實也說不出口,只把金哥抱來作遮掩,且說:“從此不令玉姐總往那間去。”
洪謙沉吟半晌,方道:“多接老安人過來看金哥罷。”秀英便知此事已過,然洪謙於素姐,也只剩些兒面子情,一絲尊敬也無了。
次日往江州買的禮物到來,秀英揀看一番,見無差錯,重又包好,洪謙使人往盛家送了拜帖。次日洪謙便親往致謝,令捧硯、平安抬了禮物,洪謙自乘一匹馬,往盛家去。
到得盛家,見嶄新磚瓦房,大門也是新油的。盛凱早親自在門外迎候,兩人同是秀才,然盛凱年幼,洪謙長他十餘歲,盛凱家中尚有父母,是以親自來迎。兩人寒暄幾句,盛凱便請洪謙入內。
洪謙步入盛家,兩眼餘光一瞄,只見這庭院極乾淨,因在孝中,很是素淨。前廳擺著桌椅等木器,牆上掛幾幅畫兒,洪謙是識貨的人,因見這些東西比自家擺得也不算差了。
再往裡行,方是盛父所居之正房,房之左是盛父書房。房內幾盆好蘭花,江州城裡賣也要幾十貫,盛父見洪謙注目,且得意為洪謙解說,如何澆水,澆多少,又如何修剪,且有怎樣竅門兒,十分雅緻。
洪謙次便往盛凱書房去說話,一路從中至東,但見修飾漸少,花不見,止有幾竿新植的竹子。書房內也是有書無花,器具簡潔。洪謙又謝過盛凱一回,兩人說一回文章事,洪謙覺這小秀才年紀小雖,文章上鑽研比自己竟不差,邀他常往家中來。
盛凱道:“我身上有孝,因祖父孝,當服一年。卻是忌諱哩。”
洪謙道:“子不語怪亂力神。”他在鄉間,可與論文章者止蘇先生與玉姐。蘇先生是他八百輩子冤家投胎,指點起來固有進益,相處起來互相倒牙。玉姐卻是女孩子,年紀又小,秀才試多是諷誦,蘇先生說她或能考得過並非虛言。然至舉人試,又要做策、又要做詩,她便差了火候。城中還有幾個同年,又有紀主簿也是舉人出身,倒好說話,鄉間實是寂寞如初雪。
次日盛凱便來回訪,因這鄉下地方,便止有這兩個秀才,盛凱自思與其閉門造車,不如與洪謙探討一二。便攜了自家兩篇文章,來與洪謙相會。洪謙正讀書,秀英聽聞盛凱來了,悄在夾道里藏身看了一眼,見這小秀才生得斯文俊秀,進退有度,不由動念: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