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下去。”孫橋簡單地表示,湛藍箏也沒有和他鬥嘴,“遠淑,然後呢?”
文遠淑閉了閉眼,“當時……什麼特別的事情都沒有發生,我只是覺得她的裙子似乎挺漂亮,也想買一條。然後鈴響了,我去組織收卷,喔,如果非要回憶細節,就是我遠遠看去,她好像穿著一雙和季節不符的高筒靴。”
“天!”程澄臉色煞白,賈文靜按住了她。
文遠淑繼續說:“我感覺她動了動,似乎看向我這邊,朝我笑了一下,這感覺很古怪,畢竟雖然能看到對方,到底也是有一段距離的,她笑了沒有,向誰笑,我怎能判斷呢?
然後她就不見了,我沒有看到她去哪裡,因為我的目光在表上停了一下,抬頭的時候,她就不在湖邊了。
收卷後,我回到教研組分配卷子,喝水,準備批改幾道題,就回去給班裡開會。
這個時候,陳老師班上的學生韋典衝了進來,帶來了他們班上的孫鈞,淹死在三亭湖的噩耗,這就是新聞播報過的,我們學校今年淹死的第一個學生。而孫鈞的女友,是我班上的梁菲嵐,這女孩子第二天就離家出走了。”
賈文靜點點頭,文遠淑說:“校長召開了緊急會議,因為第二天就是週末,也是學生的考後假,所以格外要重視安全問題,班會上,我也反覆強調了不許野泳的事情,並且給學生家長一一去了電話。
之後並沒有古怪的事情發生,直到週日,因為卷子已經判完,為了讓學生們早點知道這次期中考的結果,我中午在家吃完飯後,就回了一趟學校,將分數都登入電腦,排名,列印。
當時陽光很好,學生們考得不錯,我心情也很愉快,起身準備給自己弄一杯牛奶,這個時候,我知道了,我身後有人。”
說到這裡,文遠淑挺了挺腰背,一臉恐懼。
“或者說,我根本無法確定,她是不是人。我剛才說過,當時陽光很好,有一束照到了我的電腦螢幕上,也就映出了我的身後。我看到那上面有一道人影,很淺,但我還是分辨出來,那是一個穿著長裙的女人。
她就在我身後站著。
剎那間,我覺得血液都凍住了。
也許因為是白天,有陽光,我還鎮定些,沒有恐懼地驚叫。但是我也不敢回頭,因為我確定,門,是鎖住的,即便不是鎖住的,我們教研組的門很老舊,即便再微小的力氣,開門的聲音,我也能聽見,但是我沒有聽到過。
所以這個女人,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就出現了。我甚至不知道,她站在我的背後,默默地看著我忙碌,有多久了。
渾身僵硬,不敢回頭。我只問她是誰,當然沒有得到答覆。我只好透過陽光與螢幕的映象效果去觀察。儘管模糊扭曲,但我可以看到她就在我身後,默默地站著。
終於,我忍不住了,鼓起最大的勇氣回頭,看到的是一條藕荷色的連衣裙,是低垂的頭,和蓋面的頭髮,還有一雙白色高筒靴,毛領外翻。
我恐懼到了極點,但在尚未尖叫的時候,她說話了:
‘我不甘心。’
癱坐在椅子上,我抖了抖嘴唇,想問她是什麼意思,然後她就說了第二句話:
‘我要出去。’
然後她朝我伸過來一隻手,我滑下了椅子。
那是我見過的最可怕的手,腫脹而蒼白,好像被水泡過很久。我這才發現,從教研組的一角,到我的辦公桌後,這一路上,竟然都是一灘灘水漬。
而我進來的時候,明明是乾燥的。
我看著她伸過來的手,指甲上還纏著水藻一樣的東西,溼漉漉地。我本能地向後退著,直到後腦勺磕到桌沿,我拽過椅子擋在我面前,無助地看到她的手穿過椅背,指甲就停在離我鼻尖不到一厘米的地方。
對,她停下了。
‘三亭湖,丁智禮死。’
這是她說的第三句話。
隨後我感到天旋地轉,眼前一片黑,一片紅,什麼都看不到,我拼命喊著,喊著,然後猛地一掀眼皮,才發現自己竟然就趴伏在辦公桌上,似乎只是睡了一覺。
電腦開著,陽光還打在上面,形成了映象效果,但這回沒有人了。
我轉身,辦公室恢復了正常,地上沒有水漬,更沒有什麼藕荷色衣裙的女人。
一時間,我也不知道是一場夢魘,還是真實的事情。但我想起了那女人說得最後一句話,我渾身哆嗦,心想還是不要大意。
於是我離開辦公室,到三亭湖邊去打聽丁智禮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