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奶奶回頭見丫頭這麼莽撞,正預備說兩句,才想起不在自己家裡。落英朝五奶奶見了個禮,又迫不及待地往明菲住的雅苑跑,不多時就傳來翠娥兇巴巴的聲音:“怎麼還這樣冒冒失失的?打翻了茶碗,小心燙著你自個兒!”
落英傻笑著連賠不是,撩起簾子進了屋,就滿屋子尋十三小姐的蹤影。明珠正鬱悶地坐在一邊吃茶,明菲和明玉在南窗下做針線,翠蘭、香桃坐在矮凳上捻線,聽見翠娥的訓斥,就已經抬起頭了。
見落英跑的滿臉通紅,香桃不覺蹙了蹙眉,放下線走過去沉下臉道:“今兒外面有客,你怎麼還這麼莽撞?回頭周嬤嬤看見了又要生氣了。”
落英捂著胸口喘氣,半晌才憋出兩個字來:“來了——”
沒頭沒腦地冒出這麼一句,大夥都不解地望著她,明菲給翠蘭使了眼色,翠蘭放下針線就預備出去,落英一把抓住她,看了明珠一眼,笑著道:“姐姐不用去打聽了,是楚家的人來了!”
大夥愣了愣,隨即都一臉驚喜地將目光投向明玉。明玉也愣了愣,明菲已有些迫不及待了:“我去瞧瞧!”
翠娥從外面進來,笑著道:“小姐彆著急,奴婢先去看看吧。”
說罷,放下手裡的托盤,便一溜風地奔了出去。其他人想去,但屋裡總不能沒有人伺候,便拉著落英問,落英道:“方才不是十三小姐叫奴婢去取絨線麼?奴婢想瞧瞧平陽侯府上的人走了沒有,因此就去四太太院子裡,半路上遇見了顧媽媽……”
明珠見她們說得特別高興,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事兒,本來不耐煩在這裡呆,偏嫂子把她推進來,三太太又說她不會說話,外面有客人,沒得說錯了什麼惹人笑話,不得已才呆在這屋裡。這會子眾人說話,完全當她不存在,憋了一肚子火氣,可這一肚子火氣又變得好似被人撓一樣,少不得也湊上來聽。聽了半天,就只說什麼楚家,她想問明白,偏開口就被其他聲音壓了下去。
正要發作,五奶奶撩起簾子進來,笑著道:“說什麼呢?這麼高興?”
明菲惱三太太、明珍作為,但五奶奶總是陪著一張笑臉,她也不好太過分,起身讓座笑道:“沒什麼,不過是太太的故友來了。”
五奶奶愣了愣,笑道:“既然這樣,咱們是不是也該出去見見?”
明菲看了明玉一眼,笑道:“等會兒太太使人傳話再去吧,也不知來了些什麼人。”
四太太親自去垂花門前迎接,只見一位五十來歲的夫人從馬車裡出來。顧媽媽低聲道:“是楚家大夫人和大老爺來了,楚夫人沒有來。”
楚夫人是寡婦,不方便出門,何況是詳談親事這樣的喜事,寡婦是要回避的,可楚雲飛是楚夫人的兒子……幾次見姨太太,姨太太也把她曉得的楚家的情況又告訴了一些給四太太,現在看到楚家大夫人倒也不覺得奇怪。
楚大夫人雖看起來風塵僕僕,然身上的衣飾卻沒什麼褶皺,石青色刻絲銀鼠對襟夾層褙子,萬字不斷頭褶皺深棕色襦裙,手腕上戴著晶瑩剔透的羊脂玉手鐲,手指上套著三五個鑲紅寶石的戒指,乍然看去不過尋常婦人打扮,仔細看去才知那些料子無一不是上等的貨色。她臉上含著矜持的笑,雖五十歲的人,額頭卻仍舊十分飽滿,笑吟吟和四太太相見:“您就是陳家四太太吧?”
四太太笑著點頭,和楚大夫人寒暄起來。
“……上次在府上,聽說您要回來,只因我們也急著趕路,不曾相見……”
楚大夫人自來熟的樣子笑道:“可不是呢!後來聽弟妹們說起……今兒見了您,我反而生出相見恨晚來……對了,不知潘夫人在不在?弟妹已全與我說了,她又不方面,我只好拿大了……”
“竟然是上門來說親的?!”明珠大吃一驚,又不可置信,抓住五奶奶的手臂問,“是什麼人?”
馬車本來搖晃的她就不舒服,明珠又使了很大的力氣,五奶奶勉強道:“是直沽楚家。”
錢媽媽卻是留了心的,瞧著今兒那位楚大夫人,看穿著是不怎麼起眼的,然身上配戴的都是好東西。四太太又是如何認識了什麼楚家人?不管怎麼樣,她總覺得明玉的婚事有了著落,那事兒就真的過去了,卻還是由不得地懷疑:“難道是上次咱們七姑奶奶出閣時,巴巴打發人送禮來的那個楚家?”
三太太冷著臉道:“可不是那個楚家!祖籍南京,說起來和咱們還是同鄉!”
錢媽媽怔住,原來三太太知道,那她就不好多言了。明珠和五奶奶見她們兩個的神情有些不對勁,五奶奶自然不會在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