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現在突然冒出一個在青樓做花魁的姐姐,她謊言自然不攻而破,做過幾天的小丫頭,夫家的人,心中都有些不滿了,卻還覺得她逃跑之舉,有幾分知廉恥,對她倒是憐惜,若是知道她長久待在青樓妓院,還怎麼容得下她,容得下她肚子裡的孩子。
其實,當初她還考慮過,隱瞞妓院這一說,不過,她到底在妓院裡呆久了,這偶爾就會露了馬腳,索性提前說了,反而讓對方釋疑。
她是無論如何都不能認下自個兒的姐姐啊,現在聽得佟湘玉這般說話,雪兒的心更是心如刀絞:她的姐姐,那個總是將她護在身後的姐姐,什麼時候都一臉剛強的姐姐,居然會露出如此惶恐的心情,這比拿刀捅她的心還讓她難受,可是她卻……
“你還有臉叫我妹妹?你冒充我姐姐的名頭,做出這種自賣的無恥之事,還想我救你。”雪兒心中痛的要死,臉上卻是半分不露,揚手要給佟湘玉一個巴掌,見她那惶恐的眼神,心中更是酸澀難忍,卻還是狠了狠心,摔在了佟湘玉的臉上:“不知廉恥!”
佟湘玉聽得雪兒的話,整個人都像是傻掉了一番,雪兒的巴掌甩在她的臉上,也不知道她是傻了,還是雪兒的力氣太大了,她整個人居然被這麼一巴掌打得摔在了地上,心已經不痛了,因為早就痛的麻木,不知道疼痛了:她的妹妹,她用自個兒的身子護著的妹妹,居然出聲罵她不知廉恥。
這不是別人惡言惡語,而是來自於她親妹妹的啊,哪怕世間的人都罵她人盡可夫,都罵她不知廉恥,都罵她狐媚淫蕩,也比不上雪兒這句不知廉恥來的更傷她的心。
是,她是不知廉恥,可是當年,就是她這個不知廉恥的人,為了養活年幼的妹妹,自賣了身子,當年,她也只是個十二歲的孩子,第一次接客,她痛的差點死過去,卻在轉身,將老鴇送過來的雞湯喂進妹妹的嘴裡。
天下人都可以罵她不知廉恥,可是就是她——自個兒的親妹妹沒有這個資格。
她是自個兒唯一的親人啊,骨肉相連的親人,她以命護著的親人。
佟湘玉的心中一陣一陣的熱潮湧上來,也不知道是什麼感覺,她就覺得眼前一陣一陣的發黑,相比起莫二老爺的絕情,莫家人的冷漠,莫錦好的狠毒,雪兒的話才是對她最大的打擊,才是她了無生趣的源泉。
她到了這一刻,才知道當年自個兒算計莫二老爺,差點謀害了莫錦好性命時,莫錦好當時的心情,她當時只覺得莫錦好的眼神冷酷到無血。可是這一刻,她才體會到莫錦好當時非要脫離莫家的決心來,身體上的痛,比起心中的痛楚來,已經算不得什麼了,身上的痛總會漸漸地癒合,而心靈深處的痛,卻永遠都無法癒合,掀開的時候,都是血淋淋的傷口,而這些傷口,也只有至親的人才能賜予。
錦好細細品味佟湘玉的痛,走到她的面前,盯著她的眼睛,嘴角一點一點勾了起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的痛,我母親的痛,會十倍,百倍的還給你。”她的聲音很低,低到只有她和佟湘玉才能聽清楚:“善惡到頭,終有報,你如今,不過是應了這句話吧罷了!”
佟湘玉聽得錦好這話,再也忍不住吐出了一口熱血來,伏在地上,已經是動也不能動的樣子。
“哎呦,你這是怎麼了?”錦好驟然提高聲音,做出一副萬分不解的樣子:“怎麼就吐血了?”
倒是黃氏瞧著佟湘玉吐血不止的樣子,忍不住冷冷的開口:“現世報!剛剛趾高氣揚的氣的公婆,二弟吐血,現在終於輪到她自個兒了。”
佟湘玉聞言痴痴的笑了起來,想想剛剛,她還趾高氣揚的將莫家那兩個老東西,莫二老爺那個混蛋負心漢氣的吐血,這麼快就輪到她了,而且手持利刃的人,還是她自個兒的妹子,這不是現世報,是什麼?
她這報應果真是來的快啊,如今她的親妹子不肯認她,莫錦好又說她是個瘋子,她就要從莫家的姨娘淪為下九流妓院的瘋子妓女。
這世道變得可真快啊,因為太過恐懼,太過絕望,她居然流不出淚來了,不但無法落淚,還笑得越發的大聲。
她那模樣,說不是瘋子,都沒有人相信,就是雪兒,都認為自個兒的姐姐被她的冷漠無情給氣的發瘋了。
錦好萬般惋惜的搖了搖頭,輕聲慢語的感嘆道:“果真是瘋了!”
雪兒聽了這話,是咬碎了銀牙,才沒有衝過去扶起佟湘玉,一個巴掌甩在錦好的臉上。
錦好像是知曉雪兒的所想,給了雲燕一個眼色,主僕二人將佟湘玉從地上拉了起來,錦好輕聲道:“這深更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