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果然沒有擾她。
外面的喧譁聲也漸漸散了。
小鎮的夜,如此靜謐安詳。
悠悠盪盪的水聲,穿越漫天漫地的苜蓿,直達夢底。
第二天,雲出是被漸漸瀝瀝的水聲吵醒的。
醒來時,身邊已經沒有人。
她揉著眼睛,懶懶地推開窗戶,涼風和著冷雨,透過窗欞,灌進了房內。
雲出打了一個哆嗦,正要關窗,卻見樓下的拱橋上,南司月撐著一把青色的油紙傘,正站在煙雨中,另一隻手扶著拉桿,面向著水面,靜靜地想著什麼。
他還是穿著昨日的那套灰色長衫,黑色的長髮微攏右肩,有幾縷散下來的,便從左邊散下來,拂過白皙清冷的臉頰,又被這飄進傘內的細雨潤溼了,貼在他優美流暢的下頜上,襯著唇色更加鮮豔。
便好像,一副墨黑、殷紅、瓷白的絕美水彩畫,被人含著一口水,噴了一層濛濛的霧氣,顏色非但沒有暈染開,反而有種夢幻般的不真實。
修長的右手,持著青色油紙傘的傘柄,筆直而優雅。
偶爾有經過的行人,見到他,也會忍不住地駐足,看了許久,也不願離去。
雲出看得喉嚨一緊,然後,想也不想地衝著他喊道,“南司月!”
站在橋頭上的人輕輕地抬頭,“望向”她。
似乎在聽到她聲音的時候,他的臉上便綻出了淡淡的笑意,此時仰面,油紙傘也微微往後移,天幕銀絲縷縷,他的面前,小橋流水,青石板蘊著濃濃的水氣,灰而翠,好像有呼吸一般。
“傻站在雨裡幹嘛,天冷了,趕緊回來加衣服!”她被他一看,憋了半天,終於憋出了一句話。
眾人皆倒。
細密的雨下了整整一天,至晚方休。
雲出沒有出門,坐在客棧大廳裡喝茶聽評書,外加嗑瓜子咬核桃。
這樣寫意的日子,若是永遠沒有盡頭該多好。
她又吐掉一枚瓜子殼,心裡把自己鄙視了一番。
寫個什麼意啊,回去後,還要面對老師和草植的鉅額債務呢,人生何處不悲催。
對面的南司月卻沒有像她一樣的自毀形象,只是抿著茶,很專心地聽著臺上的評說,說著許多新奇的故事。
直到晚上,雨停了,空氣潮溼且清新,雲出也收起了白日裡懶洋洋的疲塌樣,從座位上一躍而起,趴過身去,狡黠地問他,“最後一晚上,想不想玩個刺激的?”
南司月微微側目,漂亮如琥珀的眼睛,極美麗地轉向她。
101第三卷 煙雨江南 (十)毛賊(1)
他們連夜回到了臨平,船伕大哥還以為是昨兒的事情鬧得太大,將他們的行蹤暴露了,他們這才急著離去,而選擇回臨平,則是因為那句婦孺皆知的‘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想到這裡,他多少有點歉疚,這搖船的速度別說多快了。
然而,這樣急匆匆地離開烏鎮,南司月不禁微微有點失落。
只是衛邊水聲伶仃,眨眼,小鎮的喧譁已經拋後老遠,只剩下長槳拍打流水之音。
雲出的興致倒很高,站在船頭伸伸手踢踢腿,活絡活絡筋骨,偶爾還和船伕大哥閒聊幾句。
她問了一些船伕大哥妻兒的事,問他平日裡幹活累不累啊,亂七八糟地說了一通後,雲出又很認真地囑咐道,“上次給你的戒指,你不到萬不得已,不要輕易露白,會招賊人的。這艘船,我們也不要了,你還是拿回去吧。”
倒不是她突然大方了,而是這麼大一艘船,實在拿不走啊。
船伕大哥自然千恩萬謝,倒是南司月覺得有點點訝異,但也沒敢直問,只是淡淡地自語般說了一句,“怎麼轉性了?”
前幾天花那些銀子啊,金子啊,還肉疼得真吸氣呢。
“嘿嘿,那是因為我們現在要去作奸犯科,所以啊,在之前先積點功德。”雲出耳尖,聽到後也不以為忤,只是笑得賊兮兮地解釋道。
南司月忽然有種很不妙的感覺。
他們重新在臨平上岸,揮別了船伕大哥後,抬頭看看天色,才不過是下半夜,子時剛過。
她也並不急著回城,而是拉著南司月,朝臨平外的一個紅牆青瓦的大宅子走去,看宅子的外圍,應該是哪位富豪的別院,南司月對這些一直不太上心,可雲出這樣神神秘秘的,帶著他又是撲倒又是潛行,他還是忍不住問道,“我們要去幹什麼?”
“當賊。”雲出臉不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