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馮善伊將她抱在懷中,行至窗前,望去菊花簌抖,密雨織簾,輕吻著女兒的額頭:“你還有一位母親,恰也是秋雨時出生的。她會是這個世界上最想抱你的那個人。”
綠荷由她身後靜靜步來,張開雙臂將孩子轉抱入懷中,輕道:“今年的雨真瑟啊。”
“這傢伙睡得真沉,也不知奶媽吃個什麼,將她喂得這樣沉。”馮善伊重回了榻上,由軟毯蓋了雙膝,轉著手裡的毛氈淡道,“我那姑姑可又在信上提到了京中八卦趣聞?”
“說的是去年舊事,就是不太吉利。”綠荷言聲輕緩,似怕驚了懷中嬰兒,“小雪時李夫人突起腹痛,臨產誕下的龍子面色發青,死胎成結半月。為得此事鬧了宮內腥風血雨,誅殺不少宮人嬪妃。虧得太妃早有預感首胎會不妙,自您抵達雲中後便自求入庵禮佛,算也算避過禍事。只可惜,那個叫李銀娣的貴人未能躲過劫難。也牽連了太皇太后。”
聞聽“李銀娣”的名字,馮善伊略蹙起眉:“可曾有難?”
“起先是關押了許多宮人,李貴人不在其中。後來牽涉極廣,連殺了幾位才人,又引出了李貴人參與謀害李夫人。念著貴人腹中龍胎,皇上先是壓下,但隨即太后出面,讓李貴人遷去瑤光寺,產後論罪。只不過半月,李貴人心生恐怯,自沉湖底。大人救活,孩子沒了。”綠荷將信中的訊息徐徐道著,雖覺得各處奇怪,卻忍著未言。
馮善伊靜靜聽著,其中七八分含而不露的訊息大抵知曉。心底情緒糾葛,自纏一處,攪得人心既煩又亂。她再揚起頭看著綠荷:“你說說,這像話嗎?”
“夫人說的是。”綠荷稍皺起眉,才又緩道,“我只聽說臨產的孕婦落了水中也有安全無恙的。”
“她若心生恐怯,何苦等個半月。”馮善伊撇撇嘴,搖頭苦笑,“謊都圓不起來。”
綠荷又道:“太妃在信中又提及一事。說是查出來了。”
馮善伊亦唸了一聲:“查出什麼來了。”
“是李申。”綠荷吸了口氣,繼續說,“您憑著記憶畫出那些個刺客,已被證實是她的人。”
沒有驚訝,沒有冷笑,馮善伊閉了閉眼睛,平淡無奇道:“知道了。”
綠荷再低下頭去,欲言又止:“還有一件事。”
“你就不能一口氣說完?”馮善伊睜隻眼閉隻眼,“若還是給取名的事,只回她雹青天這名字絕對不行。”
“這回改了,說叫雹米花。”綠荷認認真真道。
馮善伊一手戳著額頭,無奈道:“放了我兒吧。”
“還,還有一件事。”綠荷嚥了口水,這回面上凝重遂起。
“你還沒完了。”馮善伊哼了一聲,眼皮有些發沉。
“閏月,太皇太后薨了。”綠荷說著將頭低下去。
馮善伊恰猛得揚起頭來,睏意半刻盡滅,狐疑盯緊綠荷,久久未言。
“夫人,您要是難過,便說句話。”綠荷幽幽跪了她膝下,緩緩言,“太妃囑咐我拖些日子再告訴您。都是我不好。”
“我不難過。”
只是,替一個人難過。
馮善伊轉過身去,靜靜拍著睡去的孩子,聲音故作了輕鬆:“臨走時,就沒留下什麼話?”
“走時已神智大不清。連連喚著赫連昭儀的小名。一併囑咐太妃書信雲中,問你們什麼時候回宮。”綠荷將聲息壓得極低,“太妃說,如今魏宮天下盡在常太后與李申掌中。”
“哦。我有些困了。”馮善伊嘆了一聲,轉過身欲要睡去。
綠荷仍不甘心道:“去年安能寺前來陵中的那場法事中,夫人重重懲治了那妖言惑亂陵寢宮人的老僧。您可還記得那老僧四處散播的謠言?”
漢主大魏,馮氏三朝!
字字是滅九族的罪,如何能不記得。
馮善伊皺緊眉,以指揉去眉心緩緩道:“你倒是越活越回去了。那老僧只不過是拍我馬屁沒拍到點上。我對皇權主位沒那興致。他要是謠言散我魅惑眾生,紅顏禍水,倒樂意聽去。”
“可是。”綠荷仍是不死心。她在雲中近二十年,總算迎來了命中那位貴人。那還是她十三四歲時,陵宮仍活著那位能掐會算的老宮女說自己總有一日會遇到貴人出得雲中奔去錦繡前程,她雖只當是戲言,卻在遇見馮善伊後平添了幾分信念。
“你怎知。”馮善伊想了想,忽而嚴肅看向綠荷,“不是魏宮派來的又一次試探呢?”她是如何才平安抵達雲中,那是踩著屍骨而來,怎不能懷疑猜忌,怎不能小